投资经理的话不能顺着听，莫伟鹏口中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听着一片欣欣向荣，但陶庭相能琢磨过来什么事儿。
这是说多谷娱乐培养了一批练习生，砸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推销不出去，人要砸手里了，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或者找冤大头接盘。
“我需要实地调研一下，”陶庭相开口道，“我想去多谷娱乐看看，究竟是怎么一批‘有潜力’的人。”
“好的，当然可以，”莫伟鹏说道，“我马上联系他们的老总，说有个意向投资人来视察，让人准备准备！”
“朝哥，你一块，从市场的角度评估一下那些练习生是否有价值。”陶庭相说道。
“陶老板，这跨界有点多吧，我还要兼职相看明星了？”王朝没接触过这事儿。
“先学吧，我相信不难，”陶庭相说道，“就是看哪个练习生有没有市场价值呗，专业能力、话题度、情商、后期发展，你给个大体概括，回头看准了人，有奖金。”
对下大方绝对是陶庭相最大的优点，办公室有收入，从来没亏待过员工，大事小情，只要处理的干净，奖金是不少的。
王朝应了。
“快点，快点起来，我们有投资人来视察，如果她能相中你们，你们没准就能得到出道的机会了，都打起精神来。”多谷娱乐的项昭逊对练习室中的人说道。
因为公司经营不善，人手紧缺，项昭逊在作为公司法人、投资人的同时也作为经纪人，负责给他们接洽工作。
但因为内娱的发展空间不足，他们根本得不到机会，已经大半年没接到通告了。
“得了吧，梁总，就我们这样的还有投资人？”开口的女生是一群人中的大姐大，名叫司茗，水准就数她最高，深受尊重。
“签了五年合约，连本钱都挣不回来，和我同时期回国的郑蔚如，你看人演戏演得风生水起，我呢，我碌碌无为。”司茗说道。
“别泄气嘛，这不是还有投资人来看，你们好好表现，争取……”项昭逊苦口婆心道。
“表现不了，半年后合约到期我就撤了，感觉在这儿待着，就是浪费时间。”
大姐大司茗这样说道，练习室的其他人也不禁开口。
“公司还不一定能撑到半年后吧。”
“是啊，我也撤了，没日没夜地练有什么用，也没人看。”
“早知道当演艺明星了，那演戏的钱多好赚，有没有演技都能闭眼捞钱，哪像我们，业务水准再高，也捞不着个商演。”
内娱认明星，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五年练习生时光，几乎是一个女孩最好的五年，却仍无收获，也难怪人灰心丧气。
“大家静一静，”项昭逊不得不摆出架子，对众人说道，“大家再想离开，合约也是半年后到期，你们现在就是公司的艺人，听我指挥，迎接投资人！”
司茗仍然没动：“可别像上次那样，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投资的事儿没说两句，咸猪手不知道往哪搁了，钱没见着，先要人。”
她不动，其他人也就不动。
是以，陶庭相来的时候，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聊天的聊天，打游戏的打游戏，根本没几个在认真练习的。
“这就是你说的‘优秀’练习生？”陶庭相对莫伟鹏道。
“他们，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项昭逊一擦脸上的汗珠，“是，是今天女孩子集体来了生理期，身体不舒服，我说让她们休息来着。”
陶庭相看了一眼场下，正好和司茗对视上，后者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你好，没想到投资人是个大美女，早知道我们就认真点了。”司茗说道。
“外形条件不错，在娱乐圈也是中上水准的大美人了。”王朝判断司茗。
“多谢夸奖，可惜，内娱不看实力。”司茗说道。
“我相信有实力的人不会被埋没，可惜我看不到你的实力。”陶庭相摊手道。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可以选择摆烂，我离开，也可以尝试挽留我，这机会你要不要？”陶庭相开口道。
“我知道你，”司茗开口，依旧语气不善，“有名的娱记资源咖，背后在娱乐圈有人，才能一步步走到炙手可热的地步，我最讨厌你们这样的花瓶了。”
“司茗！”项昭逊连名带姓地喊人，“这是投资人，你怎么说话呢。”
“我说我最讨厌花瓶资源咖，”司茗又重复了一边，“我关注了你的直播，完全看不出你有任何了不起的地方，绑大牌营销，然后虚伪装亲民，利用资源挤占别人，靠着背后的靠山一步登天，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见一个烦一个！”
“你怎么说话你？”项昭逊先怒了，“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懂不懂？”
陶庭相没生气，她早就知道自己黑粉不少，初见的杨绮雯算一个，眼前的司茗再算一个，足见得年轻而又进步飞快，在同龄同性间真算不得好眼缘。
“我最讨厌资源咖了，我之前参加过选秀，就是被有背景没能耐的资源咖挤占走了的，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司茗继续说道。
她早就想走了，现在也不过是破罐子破摔。
陶庭相没生气，她要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气急败坏，早气成河豚炸没了。
“所以，你是要放弃这个机会了？你说放弃我马上就走，大不了我换家公司投资，你就此退出娱乐圈，也不影响什么。”陶庭相说道。
“我……”司茗又不甘心。
“如果你想要这次机会，就要学会顺应规则，而不是发泄情绪地大吼大叫。”陶庭相说道。
“司茗姐，我想要这次机会。”有人开口劝司茗。
“是啊，这小姐姐长得还很好看呢，不是那油手油脚的人，咱试一下。”
陶庭相最终发话了：“看你这么大脾气，没点实力应该留不到现在吧，我有点期待了。”
“还是说你就是个草包，没实力没唱功，还就知道怨别人是资源咖？”陶庭相故意说道。
“激将法？”司茗眉毛一挑，“好的，你成功了。”
司茗转身向练习室的众人：“大家准备，给投资人开开眼。”
陶庭相坐在前排，看着七个女生加两个男生散开了队形，音乐起，开始动作。
陶庭相不懂音乐，也不懂舞蹈，能看的只是一个好看和不好看，动作有力、整齐度，以及每个人的精神面貌。
司茗确实让她大吃一惊。
刚刚对陶庭相开口时还满身戾气的女人，转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在一首甜歌中演绎出了甜美的感觉，动作拍子都无可挑剔，表现力稳压全场。
比顶流韩团都不差什么了。
一曲终，司茗谢幕，陶庭相不由得起身鼓掌。
“非常好，你是一块璞玉。”陶庭相说道。
“你看得懂？”司茗问道。
“我看不懂，但还是很厉害的样子，看得我非常有感触，是甜甜的感觉，而且拍子都对上了。”陶庭相说道。
陶庭相的评价非常外行，司茗嘲讽人惯了，差点又要开口。
“我想，大多数人看跳舞，也就是我这个感受，感染力、亲和力，你真的太棒了。”陶庭相说道。
“哦。”司茗应了一声。
“内娱没有出名的打歌节目，但现在自媒体上很多舞蹈博主，能有百万千万的粉丝，作为专业人士的你，怎么也不会比她们更差吧。”陶庭相说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陶庭相态度太好了，司茗想骂人也骂不出来，气不由得散了。
“我愿意投资你的实力，但也希望你能拿出态度，你得配合我。”陶庭相说道。
司茗表现出态度的松动，她身后的几人更是乐得不行：“司茗姐，终于有机会了，咱多试试吧。”
“对啊，反正还有半年时间，试试总是不亏的。”
“你有什么主意？”司茗终于是松动下来。
“自媒体，”陶庭相说道，“以‘待出道女团’身份直播并剪辑短视频，前期流量以及视频剪辑方面的事情我可以派人帮你，之后会帮你们留意选秀节目，如何？”
“司鸣姐，答应她，我们也不会更亏了。”
“是啊，这是机会呀，你别意气用事。”
“我看这位投资人小姐姐，慈眉善目、闭月羞花，一看就是个好人。”
司茗盯着陶庭相，意识到她并非网上舆论说得那样没脑子关系户，瞬间有些羞愧。
但她没表现出来，依旧强装镇定：“网络直播？就像你那样捆绑营销忽悠人吗？”
“这是个好主意呀，真是个好主意，”项昭逊心道不能再让司茗乱说话了，到手的投资可不能就这样飞了呀，“我们回头就这么安排，一定，立刻，马上安排。”
“我可以先出一部分钱和一部分资源，”陶庭相开口道，“算作试水吧，看你们能拼出来个什么水平的数据。”
司茗已经彻底没气了，陶庭相再怎么关系户，不是她的竞争对手，而是她的投资人，她犯不上再得罪人闹事。
“朝哥，今明两天帮着指点一下，能指点出来就要人，指点不出来就算了。”陶庭相转头叮嘱一句。
王朝应了，态度还是客气的：“很期待你们之后的表现，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尽力回答。”
项昭逊连忙跟王朝握手，嘴里念叨着“感激不尽”，还说什么“要不咱哥俩晚上去喝一杯”。
这就扯上哥俩好了。
“感谢感谢，”项昭逊向人鞠躬道，“很感谢陶总的不计前嫌，我们一定拼尽全力，拿出我们最好的状态，为您交上满意的答卷。”
陶庭相在门口，注视着已经爬起来练习的司茗，手中相机一动，对她拍了张照片，价值。
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佐证着陶庭相的决定没做错。
“总之，非常感谢您的慧眼识珠，我认为陶总这样的人未来必定飞黄腾达，一人得道，带我们这些鸡犬升天，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陶庭相点了点头，没再听他的官话，态度平淡，之后离开了。
“这样刚起步没多久的公司明显无法成为我们的依仗。”陶庭相念叨一句。
“这也没办法呀，对于业内知名的公司来说，他们是真不缺钱，也不缺投资。”莫伟鹏一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陶庭相明明没发火，给他的压迫力却那么强，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可轻视。
这是投资人滤镜导致的吗？
“确实，很多东西是花钱买不到的，当然，买不到的原因还是我的钱不够多。”陶庭相摊手道。
“都是这样，越往上走，见得越多，也就想要的越多，这要是个打工人，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人也考虑不到投资娱乐公司的事儿。”莫伟鹏奉承道。
“也是，我现在最应该关注的，其实还是个人Ip，毕竟这才是最值钱的，其他的都是建立在这一点的基础之上的。”陶庭相说道。
陶庭相之所以对司茗那么宽容，认可她的实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挖到了司茗的料。
她在棒子国务工的时候，和郑蔚如短暂地搭档过，是同一家公司的签约人，那时的两人成绩差不多，之后合同一起到期，一起回国，之后却……
一个火出荧幕，大笔捞钱，一个寂寂无名，在小公司破罐子破摔，差别确实挺大的。
但这样的履历，对陶庭相来说是有价值的，司茗能做出点成就，陶庭相就能带飞她，照片给出的佐证非常有利，她相信这不会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如果可以，我需要更多的、有关司茗本人的个人资料。”陶庭相说道。
莫伟鹏早有准备，立刻把司茗的资料双手奉上。
郑蔚如一半的铁杆粉丝就来自于她在韩务工时的积累，而司茗在那时取得的成绩，不比郑蔚如差。
“不错，郑蔚如能有粉丝积累，司茗也一定有潜力，相似的路径摆在我们面前了，不必冒险，我们有成功的可能。”陶庭相说道。
“最近选秀的舞台可以多打听一下，司茗缺这个机会。”陶庭相有了规划。
她的打算不是成团，而是做司茗的个人账号，两片不同的土壤，对应不同的受众，肯定不能生搬硬套，而需要灵活变通。
“这个问题我们和司茗聊过，她个人的意愿一直是成团出道，不希望辜负她的小姐妹们。”莫伟鹏说道。
“做一下她的思想工作，打歌成团出不了个人Ip，顶多能撑一下舞台或者参加一些综艺，但内娱最赚钱的是拍戏呀，歌手或者综艺咖，都比不过片酬赚钱。”陶庭相说道。
她早不是个理想主义者了，她不能只考虑梦想，王朝说的寻求靠山是她必须面对的现状，出一个扛大梁的艺人是一个娱乐公司崛起最快的方法。
“告诉她认真直播，我会帮她留意资源的，实在不想干趁早走人，也不用非困着她这半年。”陶庭相说道。
“好，好的，陶总。”莫伟鹏又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感觉压力不小。
走出了莫伟鹏的视线，坐在车上的陶庭相没忍住笑了，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赞。
不错，说得很有气势，以后就照这个来。
她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天哪，好不容易习惯了“陶老板”，这又冒出来个“陶总”的称呼，关键是人家还叫得那么认真，陶庭相想笑都不能笑。
“陶总，确实，我都是有自己名片的人了，”陶庭相拍了拍自己的脸，“但是见人的时候，还是有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感觉，好，好紧张。”
陶庭相边笑边安慰自己，以后习惯习惯就好了，要叫自己“陶总”的人还多着呢。
“陶总，哈啊哈，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