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圆,适合杀人。
百姓们习惯了一年一度的秋杀,按部就班找好自己位置,等着好戏上演。
冉行和吴忧因与刀皇亲近,所以被安排在刀皇身侧相伴。
高台下,留有十个座位,依次坐着十城城主。每位城主身旁会带有同伴,就是刀皇口中的外来者,更为秋杀而来的挑战者。
吴忧在十位城主中,居然又看到了熟人,那一身大红僧衣,那肩搭长剑的青年,居然位列其中。
在他俩身旁还站着一人,正是灵兽宗扫地的回云平。
至于扶摇,则飘在半空中,与另外三人交谈着什么,仿佛不愿与这群人为伍。
他们就是管辖者?苏语棠赫然在列,还有一个中年道人,咦,那个中年道人不就是在千银山拦自己的道士,莫非他也是管辖者。至于剩下那人,是个消瘦男子,身后斜插一杆长枪。
从上往下看,高台呈五角,由五根巨大圆木支撑,五根圆木上冒着呲呲的火焰,而在火焰中,一条被捆绑的蛟龙正在忍受火焰烘烤。
顺着高台往下看,台阶扶手上有数不清的花蛇缠绕,台阶上还有些并不熟悉的小虫,颜色各异,想必都是毒物。
而在最下方,有豺狼虎豹把守登台处,仿佛是最初的关卡。
吴忧目光掠过,忽然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美花,笑意刚萦绕脸上,就看到战狂风在她身边献着殷勤,逗得美花咯咯笑着。
另一边,文西俊颇有风度陪在琼花身侧,目光却总是向天上飘。
吴忧坐不住了,这里虽好,但赶不上美花身边好,他讨厌战狂风离美花太近。
“去吧!把文西俊唤来,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冉行看出吴忧内心长草,摇头说道。
其实站在人群中,可以更好的观看表演。
秋杀举行之前,会有江湖艺人在高台下打把势卖艺,或是请名伶唱几首小曲,调节一下气氛,别搞得秋杀太过严肃。
吴忧与文西俊兑换位置后,强行把战狂风挤到一边,紧挨着美花,贼兮兮笑着。
“瞧你那傻样,怎么,我和战叔叔说话你都吃醋了?”美花亲昵挽住吴忧胳膊,俨然一副恩爱的小情侣。
“嗯,我的女人,任何男人都要保持距离”。
“呸,谁说嫁给你了”。
“哼,迟早都是我的人,不急,等我驾着五彩祥云来娶你”。
“好,那我就等那一天,希望不会太远哦”。
战狂风被挤到一边有些不满,这些年你没出现时,我就是这样。你出现后,反而令我们关系疏远,他很生气。
“吴忧啊,不是当叔的说你,男人给予女人不是强大的实力,而是安全感,别说你驾祥云了,就算你飞天遁世,心不在一起,也是枉然”。
“哼,你个老男人,你懂什么?你是谁叔叔,一边去。”吴忧很想找个借口和战狂风打一架,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子打架,应该很痛快的。
这时,台下的名伶一曲唱罢,打算喝口水,歇息会,忽然看到正前方的吴忧,顿时双目一亮,小跑几步,来到他的面前,施了一礼。
“与公子青远城一别,甚是挂念,公子一向可好?”
吴忧一愣,很明显他不认识这位名伶,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小曲唱的蛮好听,不过她怎么会认识我呢?
“公子贵人多忘事,您听过我唱的小曲,还赏了我好多银钱,我一直记得您。”少女似乎感受到来自公子身边女子的敌意,微微颔首。
“这位小姐,公子是和一位老先生来听曲的,并未叫什么姑娘,您请放心”。
美花的脸越来越黑,吴忧的胳膊越来越疼,终于忍受不住道:“不好意思啊,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忘了,你也忘了吧”。
名伶好似明白了什么,莞尔一笑,重新回到台下,拨弄琴弦,吟唱今晚的最后一曲。
“想你,宛如去年初识你的模样,不曾忘记。思念,带去了我太多的记忆,倒影天际。短暂的回忆,飘零在梦里。短暂的回忆,刹那如意。微风中袭来,粉红色的奇迹。微笑,下一场的际遇”。
随着她慢慢吟唱,吴忧内心一疼,失去记忆让他呆若木鸡,他想不明白以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首词会令自己触动颇深。
美花将一切看在眼里,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臂,似乎刻意避开,刻意闪躲。
人群中一阵拥挤,一个披着红菱的女人走入台下,拿出一张纸递到名伶手中,然后说了几句话。
一曲唱罢,本应进入秋杀的正式环节,不过明月还未升到最高。名伶打开纸张,看了一阵后,脸色变了又变,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开始拨弄琴弦。
“花落翩翩人莫嫌,因缘梦,渡水边。前世无缘,今世痴怜。若无眠,小窗夜话,泪影照哪边”。
“恨君不识红妆颜,落雨侧,荒坟前。何必再续,缥缈的缘。若无言,葬埋黄土,横剑再问天”。
琴声初始慢若流水,道不尽情话缠绵,写不完恩怨纠葛。到了第二段,琴声忽然加快,如刀锋在喉,烈酒入肺,竟让人欲罢不能,就连高台周围的骚乱都被琴声压过。
直到最后一句,若无言,葬埋黄土,横剑再问天结束后,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杀意出。
吴忧突然跪在地上,满眼泪水,内心的憋闷这一刻竟然完全爆发,他浑身颤栗,抖若筛糠。
每个人都在看,唯一人蹲下轻拍吴忧的后背道:“姐夫,你怎么了姐夫?别吓我啊”。
战马心思单纯,不懂人世间情爱,只知道谁对自己好。
这首诗的前半段,美花和琼花听过,是在那所小镇,百花屋许夫人所做,可后半段呢?莫非是吴忧,他真的认识许夫人?
美花掩面逃离,她再一次离开了吴忧,选择逃避。
琼花叹息摇摇头,紧随而去,她要保护姐姐,不让她伤心。
“好一个横剑再问天,这句我喜欢,当饮一壶酒,当杀一个人,来啊,秋杀正式开始”。
半空中的中年道人忽然哈哈大笑,随手一挥,高台上五处火苗腾的升起一丈高,代表真正的杀戮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