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和那些壮小伙子哪里顾得上管这帐上来往。只是一味酒肉美食,我要不拦一下,我估计他能把山下所有的猪都给买到山上来。
真真的不怕土豪有钱,就怕土豪能吃。
我看着他那油光四射的大黑脸,真怕他过个年胖得连他亲娘都不认识他,这样的身板,哪个姑娘敢嫁他啊!
我看着他那副德性直叹气,别的小伙子也是一样,给自己弄了漂亮的新衣服早早地打扮起来,可还是一样地满脸油光,一副副乡下暴发户进城的臭德性。
与这群胡吃海喝的莽汉们相比,小胡医士反倒显得清丽脱俗起来了。
以前那张不起眼的娃娃脸,在一大堆油光四溢的黑脸里面,竟然也一天天显得棱角分明,眉目清朗起来。
是我自己看错了?还是果然这个人越长越好看了?
还没有等我继续质疑自己的眼光,那帮姑娘们已经做出了反应。
原先没有几个人拿正眼瞧他的,只觉得他相貌平常,个性又懦弱,只是一味地会听他娘的话。
如今这颜值高起来了,说话也越发有了腔调,那些姑娘们就按捺不住春心,试着多与他交往了。
满满的一个大堂里面,别的汉子们又是喝酒,又是吃肉,又是划拳又是大声说笑。
只有小胡医士取了几个素菜陪了他娘在喝酒,姑娘们聚了一圈。这个说:“小胡哥哥,看看我新衣服,配不配我的发饰啊。”
那个说:“小胡哥哥,我这几日里胃口不太好,你可与我瞧上一瞧?”
旁边那胡大娘是位极聪明的人,姑娘们的小把戏早就已经看得透了,这边厢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中间如此讨喜,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得意,故意做出一副高冷的姿态来,就等着那聪明的姑娘们先来讨好她。
我看着他们娘两个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又有点好笑。
却只见小胡医士夹了几样素菜走来,一把拿走我手里的酒壶,嗔怪道:“又来这样吃冷酒,会伤到肠胃的。你先把这些菜蔬吃了,我与你把这酒热一下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真是个傻瓜。”
我吃了一惊,这口气为什么和小四这么象?
胡医士越发地不象他自己了,却越发地象小四了!!!
我盯着他那张脸仔细去看。天啊,那眉毛,那眼睛,那嘴角,还有那说话的神情,哪里还有他往日的影子,倒是一分分地和小四相象起来。
他哪里是变帅了?他明明是变得象小四了!!!
旁边的姑娘们凑在一起,看着小胡医士为我添酒夹菜,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聚在一起,酸溜溜地看着。
这个场景与当时在赵国的王宫里是何等的相似啊?
不对,一定有问题!!
我回头盯了小鬼,小鬼只装作不屑地故意看向别处。
我一把抓了它就往屋外走去。
屋外正冷,我猛地打了一个激凛,头脑反倒更加清醒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小鬼的眼睛看。
小鬼故意把头往一边偏。
我把它的头扳过来,逼着它看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你把小胡医士给怎么了?”我看着它的眼睛问了一句,那一双湛蓝的目光,立刻如湖水般将我包围。
我清楚地听到了小鬼那清脆的童音:“姐姐不是很想念那个人吗?”
我呆了一下“然后呢?你就做了什么?”
小鬼顿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想把胡医士变成他的样子,让胡医士替他来陪着你!!”
“小鬼!!”我一把抓住它的小肩膀“你不能这么做,胡医士也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你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
“他喜欢你!!我只是让他变成你更喜欢的样子,这有什么不对?”小鬼明显还是不服。
“停下来吧,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会象小四!!”我哀伤地说“他是独一无二的。”
“那我也要试一试,我不能让姐姐再这样下去,姐姐再继续这个样子,就把自己给毁了。”小鬼固执地说。
我颓废地坐下来,呆呆地看着远处。
小四,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能这样折磨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说用摄魂术让胡医士的举止象他也就算了,怎么长相也越来越象?”我苦笑着问小鬼。
“姐姐没有听过相由心生吗?我可以改变他的性格,就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长相。”小鬼说。
“那你也太牛了吧,要不然你给我改改?让我不再想那个人不就好了?”我说。
“我改不了姐姐,姐姐执念太深,对他的思念已经深入骨髓,我若硬改,只怕会连姐姐的命都给改没有了,”小鬼轻声说道“而且,这也不能全怪我,胡医士是个没有主张的人,所以他的性格和心意都容易改,那面容也是好改变的。若是遇到那种个性刚强,思维清晰的人,不但改不好,我还会遭到反噬。要不是为了姐姐,我才不会冒险这样一试呢。”
我看着小鬼,不知道是该感激它还是该责备它。
只得一味地苦笑。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就废了。
可是-----------唉,小家伙,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替代另一个人的,更何况那个人是小四。
你的努力终归是徒劳的。
冬去春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小胡医士完成了一个**丝到帅哥的华丽褪变。
从五官长相,到行为举止都有了几分小四的样子。
谷里的小姑娘们全都疯了。
每天都变着样儿地等在胡医士门前,一会儿头痛一会儿脑热,一会儿四肢倦怠,一会儿食欲不振,每天都必须要害上好几回病。
小胡医士被她们缠着,偏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力应付,象极了当年的小四在众多宫女中左右逢源的样子。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就发笑,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悲哀。
我曾经试探着问胡大娘,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胡大娘满脸惊异:“怎么不一样了?我儿子一直都是这么好看,这么招人喜欢的啊。”
亲妈眼里出潘安,我彻底无话可说了。
尽管胡医士和小四越来越象,可是我除了看着他的样子苦笑外,实在是没有别的反应。
那种相似只是三两分而已。
而真实的小四,却只能在我的记忆里了。
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继续干活,哪怕脑子现在不怎么好使,我也得尽量找些活来干一干,免得如小鬼所说一直颓废下去,直到把自己给废了。
复杂的事情我管不了,太重的活我也干不了。现在唯一适合我的地方就是谷口的收费站了。
这一天,我给自己泡了一小壶野菊花枸杞茶,坐在谷口的凉伞下面,一边喝茶,一边看黑格他们收钱。
胡医士说我肝火太盛,要用野菊花配枸杞来清肝明目,早几日我还不信,可是这几天喝了之后,感觉眼睛还真是舒服多了。
我眯着眼睛坐在凉伞下面喝着茶,数着脚底下的蚂蚁:“一条腿,两条腿,三条腿……依,蚂蚁原来有六条腿?不错,我这眼神儿是好多了。”
远远地过来几辆车子,前面几个马车有着精致轻巧的帐篷。后面几辆则全是大大小小的箱子。想来是一个商队吧。
我并不在意。只低着头一味地喝茶。
打头的第一辆马车路过我的时侯,里面似乎有个人小声地惊叫了一下,走了好远,又掀开帘子往我的位置张望。
我穿着男装坐在那里喝茶,没有感到有任何不妥,倒也不怎么在意。
不想那马车走出一段路竟然慢慢地停了下来。
从车上迤逦走下一个妇人来。
那妇人身段阿娜,举止端庄,身上的衣服也很考究。
头上还戴着一顶饰有纱帘的草帽,一双美目在纱帘后面一个劲地盯着我看。
这般精细的妇人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真是少见。
我穿了男装,看她这样目不转睛地打量我,略微感到有点不自在。这名妇人不会以为我是个男的,看我长得帅,相中我了吧?
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这山上还有个更帅的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