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晔换好衣服带着人过来，见楼絮一个人，有些惊讶，
“月二呢？”
楼絮简单解释了一下。
荀晔疯狂压嘴角，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看来只能我们去了。”
没想到，月二够朋友。
不过，会不会唐突？荀晔又有些忧心，瞄了楼絮一眼。
楼絮抚了抚自己的袖口，
“今天就不必了吧。”
荀晔心情低落下来，正打算强颜欢笑，便听见楼絮松快舒缓的声音，
“你刚刚练剑的样子，瞧着可真厉害。荀小将军、可以教教我吗？”
荀晔对上楼絮含笑的眉眼，不再低落，
“当然可以。只是习武辛苦，又需要从小打熬。”
楼絮点头，
“我知道，谢谢你。只是想试试。我也是边关长大的女郎。虽然身体不太好，也不想太娇弱。”
荀晔理解。
故而，接下来因为习武的问题两人越走越近。
荀晔完成了自己的功课，没有其他事情，便会来找楼絮。
楼絮的基础确实差，胜在能坚持，有毅力。
只是令荀晔没想到的是能坚持这么久。
这一晃又是三年过去。
“伶伶！”
荀晔笑容灿烂，推开书房的门，朝着楼絮这边走来。
楼絮也扬起笑容，默默将手中的案宗收好，
“荀晔，今日怎么得空？”
荀晔背着手俯身，
“伶伶，前些时日我不是跟着父亲立了功吗？今日父亲特许我休息一天，我立刻便来找你了，开不开心？”
荀晔与她相识三载，如今不过16，已经是上过战场、立下了战功的小将军了。
名副其实，人中龙凤，不似当年她讨巧称呼的那一句小将军。
楼絮将收好的案卷放在一旁，
“开心。”
荀晔听了这话，笑容越发灿烂。
楼絮看了他一眼，有些惋惜，
“只是我今日有些事情，不能和你一起了。”
荀晔低落，
“啊—伶伶，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荀晔转念一想，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伶伶，你说话。”
楼絮有些想笑。
这几年，荀晔的陪伴与付出她全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和他不一样，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这样的境地，如何能够论真情呢？
刚刚的案宗还不够。还是不够，接触不到更深的东西。
说起这几年，挺幸运的，荀晔家中越发得圣上青眼。
她暗中借了荀晔的势，势力没有被蚕食，还壮大了不少。
就是自己年纪有些大了，虽然刻苦，这辈子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了。
不过，这样也还可以，进宫够了。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
荀晔看着楼絮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着急，又有些担忧，
“伶伶、”
楼絮看着荀晔，一脸认真，
“我好像是、公主。”
荀晔愣在原地，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公主？”
楼絮点了点头，
“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就要进宫了。今天要去出了一些事情，进了宫再想出来就不太方便了。”
“为什么，伶伶，发生什么了？你不是贺伯父…”
荀晔说到这里顿住了，看着楼絮。
楼絮不甚在意的模样，递出一枚玉佩，
“我也是才知道，爹爹从战场上回来，路上看我尚不记事的年纪，一时不忍心，带回去当女儿养着了。这么多年无所出，待我如亲生。”
“这是当时我身上挂着的玉佩，爹爹让我好好收着。平时不怎么戴，前些日子偶然带出去，便被自称宫中的人看见了。这才被告知，我、似乎是圣上的女儿。”
荀晔听了这番话，勉强缓过神来，完全没怀疑其中真假。
没想到伶伶居然是公主，如此高贵，更加配不上了。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荀晔压力更大了。
之前哪怕楼絮只是边疆的小官之女，荀晔也总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伶伶。
现如今更不必多说。
荀晔看着楼絮的眉眼，荀晔最喜欢楼絮的眼睛，往常看着便觉得幸福。
如今只觉得平静的眼神之下，藏着一丝不安，荀晔安慰，
“那、伶伶，你忙你的事吧，我不碍你了。只是想对你说，不管你是不是公主，我都会在你身边。伶伶，不要害怕。”
楼絮捏了捏袖口，笑容仍旧像往常一般完美无缺，带着恰到好处的感动，
“好。”
………………………………
送走了荀晔，楼絮又坐了回去。
她说的话有真有假，确实是有事情要处理一下。
暗处走出一个黑衣男子，
“小姐，已经处理妥当了。”
楼絮点头，
“辛苦你们了，王叔。”
黑衣男子感动，犹豫再三，还是说，
“小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如今做的事太危险了。老爷和夫人在泉下，也会担心的。”
楼絮叹了一口气，语调轻缓的安抚，
“王叔，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事到如今，不管怎样，我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不问前程。”
楼絮话音一转，
“小囡怎么样了，病好些了吗？”
王叔也收起了自己的感慨，带着慈父的笑容，
“她啊，已经好了。今天还嚷嚷着要见小姐呢。”
楼絮嘴角也微微上扬，
“那就好，告诉小囡，我也想她。只是暂时不必见了。小囡如今也需要换个更加隐蔽的位置安置。”
“叔，藏好她。毕竟我们这些人的事，再不能牵连到下一辈了。”
太苦了。
败了，她楼絮首当其冲、慨然赴死，不足惜，只是少不得要牵连这些忠仆。
再下一代的孩子万万不可再被牵扯其中了。
黑衣男子闻言跪在地上，眼眶发红，语气十分坚定，
“小姐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全家的命都是老爷救的。我们是老爷的家仆，老爷故去，生死都会跟着小姐。小囡是我的女儿，自打她出生那一刻起就要为小姐而活。”
“小姐要是走了，我们绝不苟活。”
楼絮连忙将人扶起来，她这些年很少发自肺腑，
“我没有开玩笑。小囡，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她才六岁，别让她学那些毒药什么的了。报仇，是我们的事情。叔—”
王叔看着楼絮清瘦的模样，小姐也还这么小，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如今背负家仇，不得不欺君枉上。
哪里是什么公主啊，这是他家的大小姐。
宫中本就凶险，为了接触到更深的权力，小姐只能入了那深宫高墙。
说起来，还是小囡捡回来的人。
为了救那丫头，发了高烧，差点丢了命。
公主的身份，算是她报答小囡救命之恩了。
乡野丫头，进了宫也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