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方穹换了身灰白长衫,头戴方巾,背个小布包,站在了县衙大院。
武肆一脸奇怪的问:“你又来做什么?怎么这副打扮?”
方穹微微一笑,朝武肆客气颔首道:“我想来这里谋个差事!”
刚进门的董源一听,神经立马紧张起来。
“某差事?某什么差事?这里没有你的差事,赶紧走!”
县衙里拢共就四个捕头,一个班头,一个副班头,他和纪三才都是最低级的,方穹又会查尸体又会武功的,若他来这里,自己和纪三才就该滚蛋了!
所以,不能让他来衙门当差!
董源推着他,直往门外赶,方穹边挣扎边说道:“我观察咱们衙门好几天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仵作,一个县衙,怎么可以没有仵作呢?所以!你们一定需要我,就让我留下吧!”
听到这话,董源终于停了手。
“仵作?你说你要当仵作?”
武肆和董源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方穹,方穹直了直身子,一脸认真的点头。
“对!我就是来应聘仵作的!”
董源讪笑两声,又将方穹拉了回来。
“呵呵……方兄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又是来胡闹的,仵作!呵呵……仵作好!”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想当仵作,小兄弟,你的勇气真是让我等钦佩啊!”
武肆说着,象征性的朝方穹拱了拱手,方穹客气回礼。
“不敢不敢,为了咱们杨河镇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我身为杨河镇的一份子,应当担此重任!”
国泰民安?安居乐业?如果真的国泰民安了,根本不会发生命案,还要仵作干什么?
两人虽然听着这话别扭,但看方穹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也没多想,只是一个劲儿的佩服。
仵作,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活,也只有方穹这种对尸体感兴趣的人,才会找这种差事吧?
经两人引荐,方穹来到了衙门后宅,于和承的住处。
于和承一听见他说要当仵作,就头疼不已。
“方穹啊,你能不能安分点?出去随便摆个摊位,当个郎中不好吗?好端端的做什么仵作啊?”
方穹信誓旦旦道:“我爱好当仵作,我喜欢当仵作,我就想给咱们县做出点贡献,大人您就成全我吧!”
其实仵作是每个县衙的标配,自从上一个仵作走了之后,于和承为了躲避人命案子,便没有再招聘仵作这个差事。
这几年,仵作的那份俸禄,也就自然而然的落进了于和承的口袋。
如今方穹一来,不仅要拿走这份俸禄,还会将县衙闹的鸡飞狗跳,他不能让方穹当仵作。
“仵作都是朝廷指定人选,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而且杨河县的仵作马上就要上任了,你该上哪上哪去吧!”
董源挑着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武肆则是眉头紧皱,仿佛想将于和承的脑袋盯个窟窿。
仵作何时由朝廷派发了?也就糊弄个年轻不懂行的。
方穹再次被拒绝,心情失落的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卖惨。
“唉……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做仵作不行,我只是想在衙门找个差事,我只身出来,银子早就花完了,现在全靠狗八接济,如果县老爷再不给我找个差事,我怕是要饿死街头了。”
“怎么会饿死街头呢?你不是有一身好武艺?还有一手好医术,出门随便医两个人,钱不就来了吗?”
“唉……我那点微末伎俩,还是不要献丑了,万一医死个人,又要吃官司了。”
“唉……年轻人有点朝气,你的医术怎么会是微末伎俩呢?你可是黄玉春的徒弟,随便卖个膏药都很值钱的!”
听到他的话,方穹突然心头一震,睁大眼睛看着于和承,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于和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一脸紧张。
“别捂了,我都听见了。”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方穹已经来到于和承身旁,一手捏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银针,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只听他声音冰冷的问于和承:“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于和承紧张的手脚发抖,瞳孔紧缩,斜睨着他。
“别别别……你别紧张,你千万别紧张……”
“我不紧张,我手稳得很,现在是你在紧张。”
“啊……我是有点紧张,你能不能让这针尖离我远一点?”
“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把针拿开。”
“其实,我认识你师父的,他给我爹诊过病,他跟我说过,他有个徒弟,叫方穹。”
此时的于和承,已经开始冒虚汗了,他抬手想要擦汗,却又不敢,只能是手紧紧拽着衣角。
“那天你和狗八在公堂上,我便认出你了,你一身药味,还自称方穹,来自清潭村,我便猜到,你可能就是黄神医的徒弟。”
“后来你在查月娥案子上,一眼便能看出这人是怎么死的,我就确定了你的身份。”
听到这话,方穹将银针收了起来,但另一只手,依然在他脖子上。
“我师父能把我的事告诉你,说明你们关系不错,可为何你看到我,总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 不许我查月娥的案子,不许我当仵作?”
于和承轻轻动了下脚,缓解紧张时给腿带来的酸麻感。
“因为你太闹腾了,我不喜欢招惹是非,月娥的事关系王员外,我不想得罪王员外,至于仵作,我怕你当仵作之后,把这县里的人物都得罪完了,到时候惨的可是我!”
又一个嫌他闹腾的,看来黄玉春也确实是嫌弃他了。
方穹挑了下眉,这才松开手。
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实话跟你说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清潭村人的去向,我要找我爹娘!所以才想当仵作,方便查县志!”
于和承思索一会儿,欠声说:“这二十年来,杨河县里的官员,换了了好几拨了,县志更是残缺不全,我来这里也才三年多,对清潭村的事,也不甚了解,咱县衙里的人,资历最老的就是典史,他也不过才在这里呆了四五年。”
“所以,你想找到你父母,估计很难。”
“难也要找,我出来就是为了找我家人!”
见方穹认真的模样,于和承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先应下他仵作的差事。
“咱先说好,你当仵作可以,但是不能给我找麻烦,每月十两俸禄,管住不管吃!每月休沐两天!”
“行!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