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华有些气急败坏,可李安然的话他又不晓得怎么去反驳,急得朝蒋书记一直使眼色,希望他出来说句话。
“什么捐赠不捐赠的,我们要赔偿。”一直不说话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了。
李安然哈哈一乐,“怎么赔偿法?两个孕妇各赔五十万,三个受伤的每人一千?这个方法可以吗?”
中年人急眼了,脖子一梗,“赔偿是大家的,怎么能赔给他们个人?”
“对,要赔偿给大伙……”周围的村民起哄起来,如果赔给个人,他们怎么拿好处?
李安然静静听着村民起哄,眼神一直在三叔公,蒋书记几个人身上溜来溜去。
等村民的叫喊声慢慢停歇,李安然朝刘国治一摊手,“你也认同他们的意见吗?这笔钱大伙一起分?如果你也认同,那么我就按照他们的意见,把钱按照户头分下去。”
刘国治的脸涨的通红,张了几次嘴,终究还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马忠华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伸出手指顶了一下眼镜,“县里的意思是将钱打到村委账上,然后让他们自己分。”
李安然暗自冷笑,转而问三叔公,“三叔公,您的意思呢?是给大家分下去,还是打到公账你们自己分?”
三叔公此刻也是万分纠结,老脸抽搐了几下,“这个……这个……还是按照马秘书……”
李安然伸手阻拦他继续说下去,转而问村民,“你们觉得是分给大伙呢还是打公账上?”
中年人看了一眼几个老人,闷声喊了一句,“给……给……大伙分。”
“蒋贵你个吊毛玩意,胡说八道什么呢?”马忠华气得手指都要戳到中年人的脸上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这个叫蒋贵的中年人明显就是附近的地痞无赖,面对马秘书这种高官哪里还有胆子反抗,于是秉着唾面自干的精神,连滚带爬出去了。
虽然他出去了,可是在门口围观的百姓却都是不甘心的样子,特别是那个与洪涛动手的小年轻和他的几个伙伴,居然跃跃欲试准备进屋。
马忠华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的蠢蠢欲动,心里焦急,也顾不得体面,伸手将刘国治拉起来往门口推,“刘大队,你让他们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杵着了。”
刘国治强打精神,拿出气势,往门口一站,挥着手驱赶村民,“都回家去,蒋贵,叫你的人都回去,一个个的,没一点眼力见。”
李安然稳坐不动,冷眼看着他们乱糟糟忙碌,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堡垒一定是从内部打开的,一招简单至极的挑拨离间,就让这群人乱了手脚。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些无聊,跟这些人玩手腕,一点没有成就感。
“许森,你把莱文森带过来,让他坐在这里。”
许森答应一声,走过去推开阻拦的几个年轻人,将莱文森一把拽了出来,往身后一推,自己则挡在前面。
“哎……你们……”蒋书记想出手阻拦,被李安然森然盯着,顿时勇气全消,又缩了回去。
马忠华也顾不得莱文森被李安然他们拉了回去,只是躬身商量,“董事长,还是打到公账上吧。”
李安然微微摆手,身后保镖走出来,将手上一个沉重的皮箱放在地上,然后打了开来。
巷子里面装满了密密匝匝整整齐齐的青皮头,房间里面的嘈杂不堪的声音顿时全部消失不见,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现在给大伙分吗?”李安然的语调很平和,声音也不高,却恰到好处能让门口的村民也都能听到。
“不行,大伙一块分。”那个动手的小年轻一把推开拦在门口的刘国治,在其他几个村民的簇拥下挤进房间,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箱现金,眼珠子渐渐开始充血。
马忠华没想到李安然居然带来这么多现金,顿时也傻了。好一会才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这些钱必须上交县里,谁也不准乱动。”
话音刚落,他就被十几双血红眼睛盯上了,简直就是群狼环伺啊。
李安然拍拍手,施施然站了起来,“三叔公,这些钱够了吗?”
别看三叔公在村里威信很高,终究还是一介农民,哪里有什么城府眼界,此时被李安然一问,早就心慌无比,没了主意。
李安然一脚将箱子盖上,冷声说道:“钱就在这里,人我要带走,接下去他们还要在这里继续拍电影。如果还有人敲诈勒索,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话,走到墙边,伸手将一块红砖用力抠了出来,随手一掌劈成两段,“那就试试他的脑袋硬还是这砖头硬。”
他这一手倒是把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给唬住了,傻乎乎看着他手里的半截砖头,做不得声。
“马秘书,刘大队,蒋书记,三叔公,你们没有异议吧?”李安然扫视了一圈,一个个点名过来。
“这钱不能放在这里……”马忠华两鬓的汗渗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钱我已经给了,至于你们怎么分,自个商量。”说完,李安然一招手,大踏步往外走。
村民纷纷让开,眼睛都盯着那只箱子,却再也无人管李安然一行人了。
回到车上,就听到村委办公室突然爆发了阵阵喧哗,甚至能听到马忠华和刘国治声嘶力竭的呵斥,还有那些痞子的骂声。
“安然,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洪涛紧跟着坐到副驾驶座上,半扭着身体问。
“心里不爽,给他们添点堵罢了。”李安然朝乱哄哄挤作一团的村委看去,嘴里发出几声冷笑,“开车,我们回去。”
“背后主使就是那两个当官的,简直太可恶了。”一个保镖忍不住恨声说。
“未必是他们主使的,应该是村民想敲诈勒索,他们趁火打劫想分一杯羹而已。县长和书记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李安然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默然,好一会,洪涛有些不甘心似的自言自语,“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不怕上面追责?”
李安然一声叹息,眼睛看着窗外绿油油的稻田,“你们也看到这里有多么贫瘠了,整座县城就没几栋像样的建筑,说到底还是穷啊。希望他们拿到这笔钱能够用到正道上,哪怕他们私下分了,少盘剥百姓也是好的。”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没什么底。
这时候的官制已经开始败坏,有门路的都在利用各自的资源大肆倒卖物资,从中渔利。没有门路的,便开始利用手里的权力收受贿赂。
“安然,你也是过于大方了。我看十万二十万也能打发了,他们也就是狮子大开口而已。”许森难得抱不平,估计这件事把他也给气到了。
“这些钱对我来说就是小钱,对于他们来说也许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李安然的回答让车里的几个人有些郁闷,这是在显摆吗?
后来有个马首富曾经说过他对钱没有概念,很多人笑话他。那是绝大多数人没有到这个层次,拥有几千亿资产的人,还真的不会在乎钱。因为他每天睁开眼,银行卡上的数字每分钟都在以极恐怖的速度在增加,他还需要在乎钱吗?
李安然此刻的心态也是如此,金钱对他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他现在享受的是成功的过程。
摆在他眼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条是如前世一样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享受着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成就感,承受内心极度空虚的痛苦。
另一条就是他现在想要走的,做不到青史留名,至少也要做个有理想的五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