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与尊夫相伴多年,你觉得他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呢?”
小宁王转换话题,向沈凌秋询问。
“夫君他……”
沈凌秋脑中浮现出王悍的形象,书卷气息浓厚,却又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洒脱与傲骨,正是这张面容,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依靠感。
“他看似游戏人间,放荡不羁,对待诸多事物又显得满不在乎。”
“但我深知,他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小宁王淡然地点点头,目光深处竟掠过一丝艳羡之意。
身为女子,能在修真界寻觅一位能共同经历生死的伴侣,其艰难程度堪比海底捞针。
在京都这样的修炼圣地,小宁王见过太多的夫妻表面恭敬实则貌合神离,一旦遭遇危机,立刻各奔东西。
像沈凌秋与王悍这般患难与共的情侣,在京都这样的权力中心简直是凤毛麟角。
小宁王微笑道:“确实,尊夫行事举止常常令人捉摸不透。”
“但本王明白,尊夫的智计无双,他的深思熟虑,恰好证明他的心中装着的,乃是普天之下芸芸众生的命运。”
沈凌秋不由得心头一凛。
作为一个朝廷权贵,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出身草莽的修士给予如此崇高的评价,几乎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
若是这些话传入了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耳中,只怕他们都要误以为王悍是在密谋叛乱了。
“不就是这样么?”
小宁王感叹道:“瞧瞧你所在的青云寨,现如今已成为青云村了吧?”
“尊夫虽口称此举无关天下,只为一己之私欲,然而哪个商人会视贫苦百姓为兄弟手足呢?”
“尊夫所做的一切,即便内心并无拯救苍生的宏愿,他的行动却早已抵达了这个境地。”
“此等人,如若天道不佑,那天道便失去了公正!”
如同晴空中的雷霆一击,这句话在沈凌秋的心灵深处激起了强烈的震撼。
她固然知晓小宁王对王悍抱有极高评价,却未曾料想她竟将“圣人”二字加诸于他身上。
这份赞誉已远远超越了推崇,更像是对王悍虔诚的信仰。
沈凌秋深信,假使哪一日王悍真的踏上逆天之路,小宁王必将会毫不犹豫地追随其左右,这就是信仰之力的强大。
就在她沉思之际,对岸的巨大船只已经驶至河中央,此时的距离已足以隐约看清船上之人。
两人并肩站立,凝望着大船前方的船头。
突然间——
她们的视线中同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朝着岸边伸出双手,口中焦急地呼唤着。
“夫君?”
沈凌秋身躯微颤,泪珠瞬间滑落脸颊。
尽管无法看清那张具体的面孔,但她坚信自己决不会认错那人……
立于船首,身形矫健地跳跃呼喊之人,正是修真者王悍。
巨大仙舟渐渐临近。
耳边的呼唤也愈发清晰起来。
“道侣,道侣……”
王悍的嗓音如同破浪的仙音,在沈凌秋的心头回荡,令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她轻提云纱长裙,一个踏风之势跃下礁石,向停泊在不远处的码头疾驰而去。
“道侣,我在此处,道侣……”
沈凌秋虽身负重伤,修为大减至原来的二三成,然而哪怕如此,在她的飞跃狂奔之中,任何阻碍皆被轻易跨越。
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阻挡她前去相见的心头挚爱。
“道侣,你缓些行,你的伤势未愈,莫要跌倒了。”
船头的王悍满脸担忧,急切地叮嘱道。
“道君……”
沈凌秋眼中泛着泪花,凝视王悍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双重幻影。
那是泪水吗?抑或是修为受损后的后遗症?
沈凌秋痴痴地守在码头前端,全然不顾周遭修士商队投来的诧异目光,踮起纤足,朝着王悍的方向挥手示意。
“道君,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伴随着两人的遥相呼应,巨大的仙舟终于靠岸在即。
仅剩一丈之距。
沈凌秋焦急难耐,毅然施展身法腾空扑向船舱顶部。
“砰!”
沈凌秋撞入王悍的怀抱,满眶热泪瞬间浸湿了他的胸襟。
“道君,今后再也不许让我离开你的身边。”
“我明白,我都懂。”重生归来的王悍真切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而沈凌秋对他而言,无疑是最重要的亲修之人。
经历了这一遭生死劫难之后,王悍更不愿与她片刻分离。
他紧紧拥抱着沈凌秋,口中不断低语:“苍天有眼,佑我二人平安归来。”
“哈哈,道侣,别哭啦,快让我瞧瞧你的伤势如何了?”
“无妨。”沈凌秋面色苍白若雪,惹得王悍更为痛惜。
“怎奈何过了这许久,你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王悍脸色骤变,沉声道:“道侣,告诉我,是否有人故意不用心为你疗伤?”
此刻,沈凌秋感受到,只需她吐出一个否认的字眼,王悍便会不惜与整个修炼界为敌。
她赶忙摇头否认,“道君,你误会了……”
“我……”
正欲辩解之际,仙舟已稳稳靠岸,只见小宁王站立岸边,笑吟吟地道:“夫人每日守候在沧澜江畔期盼道君归期,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如此伤势又岂能恢复如初呢?”
“笨蛋。”
王悍心中涌动着感激之情,轻轻捏了捏沈凌秋的脸颊,佯装严肃地告诫道:“往后不可再如此任性。”
“嗯。”沈凌秋答应一声,挽住王悍的手臂,正欲下船。
忽然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晕眩感席卷而来。
她脚步摇晃数下,紧接着便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道侣。”
王悍反应迅速,忙一把抱住沈凌秋。
“道君,我,我没事……”沈凌秋拼尽全力挤出这几个字后,双眼一阖,竟是再也没有了动静。
“道侣,你别吓唬我。”
王悍顿时焦急万分。
身后张舜等弟子亦纷纷高呼:“大当家……”
“想来夫人应是因过度劳累所致。”
小宁王探查了沈凌秋的气息,面色凝重地道:“她遭受了灵体损伤,凭借坚韧意志等待公子您的到来方能勉强支撑至今。”
“此刻公子您已至,她心头悬着的那一口气终得以释放。”
“当前首要之事,便是速回修炼营地,请炼气军医施以救治。”
“舜师弟,备马!”王悍语气深沉地命令。
张舜闻令即刻跃至河岸,此时狄怀仁率部众匆匆赶来。
“狄将军,抱歉叨扰了。”
张舜抱拳行礼,随即轻轻一提真元之力,便将狄怀仁身边的那位年轻将领提起并置于马下,随之将马牵至王悍面前。
“公子,请登马。”
王悍未多言,怀抱着沈凌秋翻身上马,驭风驰骋,迅速离开了渡口之地。
张舜亦依样画葫芦,夺得一匹马紧紧跟随而去。
目睹此景,狄怀仁神色不悦,下马走到小宁王近旁,忧虑满溢地望着远去的主仆三人,犹豫片刻,终究开口道:“王爷,有一言,不知是否适宜在此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