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岚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和珏说着话,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翟岚起身去打开了门,看见父亲站在了门口。
“哦,我听你在和谁说话来着…”翟爸看翟岚出来了也说。
“什么事…”翟岚问。
“嗯,你过两天也就去上课了,我也初八就回去了,再回去又是好几年见不到了…”翟爸支支吾吾地说。
“你想干嘛?”翟岚再次问。
“就是,想不想出去吃个夜宵啥的…之前那个烧烤店,我很喜欢那个,还开着呢…”翟爸询问。
“现在?”翟岚接着问。
“嗯,走吗?”
“等我穿个外套。”翟岚说完转身去拿自己的衣服。
穿好衣服出来,翟岚看着父亲穿了件羊毛衫,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外面风大的很,你不穿个外套吗?”
“哦哦,行,等一下!”翟爸也急忙拿起了一边挂在椅子上的外套,“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默默地下了楼。翟岚也知道父亲说的是哪家烧烤店,自顾自地抄着兜走在前面。
“走慢点吧,和你爸走一起!”珏突然说。
翟岚深吸一口气,顿在了原地。
翟爸一下子跟上来问:“怎么了,冷?”
“没啥,走吧!”翟岚草草回应了一句,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次,翟岚的步子慢了很多,一直跟在父亲身侧。
到了那家店,翟岚也是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熟练地拿起菜单。
“看来没少来啊!”翟爸看着翟岚都不带犹豫的,打趣说。
“嗯,经常在这里吃…”这里头也不抬继续点菜,点完抬起头把菜单递给父亲,“要吃什么自己加…”
翟爸也很快点完,老板过来拿菜单,问:“啤酒要多少?”
“额…你喝多少?”翟岚问。
“啊…我,太空站上面不让喝酒的…”翟爸略显尴尬地说。
“那雪碧好了!”翟岚对老板说。
“哦,不用,反正也没几次了,就啤酒吧,两瓶就行!”翟爸为了不扫兴,还是决定破例一次。
等老板走了去为他们准备吃的,翟岚也忍不住发问。
“不影响吗?”翟岚问。
“一次,没事,太久没喝了吧…难得有机会…”翟爸说。
“行,你自己看着点…”翟岚温馨提示着。
等串串上齐了,两人也是开始想用,却像是喝闷酒一般,两人都不像别的食客一般大声聊着天,倒像是在一起拼桌的陌生人。
“来,翟岚,碰一个!”翟爸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翟岚说着举起瓶子碰上去。
“翟岚,你是不是还有点恨我啊…”放下酒瓶,翟爸突然发问。
“嗯?”翟岚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正常,咱们这样,你不恨我都难…”翟爸见翟岚不出声,自我宽慰。
“没有!”翟岚一下子反驳道。
“嗯?”翟爸也没想到翟岚会这么说。
“我能恨你什么?”翟岚反问了父亲一句。
“恨我一定要去空间站工作,恨我把你妈妈给气走了,还有不在你身边…”翟爸悉数讲述着自己的罪行。
“我恨这些干嘛?是妈妈自己要走的,关你什么事?”翟岚突然硬气起来。
“我…我要是那个时候不执意要去,你妈也不会走的…要是我留下,她肯定很爱你的…”翟爸一说就更加自责。
“她要是真的爱我会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没来看过我一眼,啊?你想什么呢!”翟岚突然有些炸毛。
“翟岚…”翟爸有些语塞。
见父亲有些蔫了,翟岚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对不起,爸,我不是那个意思…”翟岚一边喘着大气一边道歉。
“不用管我的,是我不好…”翟爸眼眶都有些红润。
这么多年,因为自己所谓想要一起守护地球的执念,妻子离家而走,自己因为工作,将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留在家里,近乎一个人生活了十二年。
他自知,自己无论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一个父亲,自己都是最不称职的那个。
翟岚现在能把母亲的爱贬低地一文不值,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想着翟岚之前和朋友们都能笑着相处,而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却勃然大怒。翟书立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翟书立知道儿子也是一个感性的人,在朋友面前落落大方,或许他隐藏了自己内心柔弱的一面。
“你没必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有什么所谓的理想,什么责任,你去做了,你为什么还要自责?”翟岚反问。
翟岚突然发话,翟爸的思绪也被打断。
“你也没必要去给我妈洗白,她在我心里已经就这样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我也不在乎这些,你说她是不是我妈都没有关系!”
“你去空间站了,那有什么错,冷落我了就是错了?说到底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你要是对得起所有人,你单对不起我有什么问题?”
“翟岚,你…”翟爸被翟岚这一通似发泄的话给惊到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说什么父母与孩子的,不然你也不会为了一个十多年不见的女人开脱。但你的事实就是摆在这里的…”翟岚继续说。
“维持家和守护地球之间,你选择了守护地球,已经十二年了,我不是小孩了。你愿意守护地球就去守护啊!都已经放下我了你为什么现在还在愧疚对不起我的事,还有用吗?”
“翟岚,这样,是不是对你太残忍了…我毕竟也是你…”翟爸低着头,听着翟岚的话,他知道翟岚早就不是自己六年前乃至十二年前见到的模样了。
“不残忍,我完全能理解,你要去守护整个地球的人,舍弃一个我算什么?”翟岚回答。
“你就安生点吧,我都说我能理解你了,你还在郁闷什么,放过你自己吧,当放过我,行吗?”翟岚恳求。
“翟岚,哼…”翟爸长舒一口气。
“哼…”翟岚也长出一口气。
“说出来好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翟岚有些释然。
翟爸倒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你最对不起的其实是你自己!爸,都这么大了,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倒是你,太空工作不轻松,你心理给自己减减负吧。”
接下来,是很久的沉默,两人默默地继续吃着炸烤。
“走了吗?”翟岚主动发问。
“嗯,走吧,回家。”翟爸有些欣慰地回应。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并排着走在一起。
一个沉稳,一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