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梅超风并未替欧阳刻解惑。
而是这一番照直陈述,欧阳刻自行解开了诸多心结。
那些话依然历历在目,言犹在耳,欧阳刻仔细一思量,似乎只能与梅超风聊到这种深度。
换成任何对象,或拉拢,或欺哄,或威慑,或安抚,或谈笑,终究不能把心底最彻底的思绪照直陈述出来。
梅超风不一样,她出身桃花岛东邪门下,手上沾满鲜血,心中无正邪善恶之分,至爱的师哥陈玄风又已死去多年,心里面仅存对师尊的忠义。
如此就能出关了,就能跑去跟天雅鬼混……不,谈恋爱了!
少庄主闭关之久,众弟子大开眼界,欧阳锋更忍不住多絮叨了几句。
这关……闭的!前后算算,不足两个时辰吧?
“我计时了!”欧阳刻大言不惭,还指了指沙漏,“三个半……一个半时辰有余!”
欧阳锋长叹一声,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传说中的无语。
“阿叔请看,侄儿变个小戏法。”
欧阳刻退后半步,食指微挑,只听刚的一声脆响。
薄刀劲气与欧阳锋掌缘相触,发出金铁交鸣声。
欧阳刻目瞪口呆。
他只是想切下欧阳锋的衣领以作示范。
却未曾想武学高手眼力超群,观察力细致入微。
欧阳刻的手指动静落在欧阳锋眼中,身为绝顶高手的下意识,便令他径抬右掌,拿对方手指的指向,当作一种实体来对抗。
而薄刀虽利,凝结刀锋的实体却由内力构成,两人之间还差着二十多年功底呢!
欧阳锋神色也大为讶异,问道:“这是何故?怎地未见暗器?”
他说着还不放心,左右环顾,目光在近前地面上梭巡。
欧阳刻泄气了,垂头丧气的说道:“侄儿内力已能化形,方才只是想验证给阿叔看看,切下你一截衣领什么的。”
“这么神奇?!”欧阳锋大惊失色,径指侧旁两米外的一株小树,道:“你把这棵树给我砍了!”
那是一株拳头粗细的侧柏,移栽入庄不到一年,类似树种庭院里移栽了许多,位于寒带地区的山庄,却到处绿意葱翠。
欧阳刻随手一掌挥去。
两秒后,只听呲啦一声烈响,侧柏由主干最上端横移,大堆枝杈带着软针叶慢慢滑下主干,落在地上。
欧阳锋看在眼里,可没有目瞪口呆,反而眼中神光大盛,喃喃自语道:“见效甚缓,当加以变化……构建上重叠施放,能否布置陷阱阵……”
“阿叔在嘀咕什么?”欧阳刻讶异。
欧阳刻蹙眉,沉思不语,心里无数招式变化跑马灯般跃现闪离,各种关于实战的设想,似乎立刻就能运用上。
好半晌后,说道:“须得好生研探一番……我们去演武堂!”
“是,阿叔。”欧阳刻恭谨应声,心底也自雀跃。
……
……
规模级战争武器的营造,白驼山正是发祥地,随便传授蒙古匠人几招,就够铁木真受用终身的了。
铁木真也没几年好活了。
由正史算来,约莫五十年多后,会进入下一个朝代,元朝。
那时候南宋已经全灭了,金人也被赶回辽东老家了,所谓中土花花世界,就由得蒙古人独享了。
欧阳刻觉得,自己对物我一体的持续领悟,通过对元力的钻研越渐深化,与天雅一起活过这些年份,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那当然不能任由蒙古人肆虐中土!
而蒙人的入侵,正如金人占领了大半中土,有个隐形的好处,会激发爱国义士揭竿而起,团结一心抵御外侮。
起义军队伍只会随着国破家亡,变得越来越普遍。
随着情势愈演愈烈,大宋正溯在民间思潮里,则会越渐遭到削弱。
将起义军凝结成一个大团体,加上武人高手于其间竭力造势,当改朝换代的契机来临,自能顺势夺取皇位。
欧阳刻身为西域圣子,囿于地缘政治立场,基于人设,这件事不会自己去做,让郭靖和杨铁心去做,却再合适不过。
……
……
根据地既然确定放在临安府牛家村,下一步计划即将投诸实施,不日内又将启行。
白驼山也是一大摊子杂事,尤其西域政局方面,欧阳锋早已甩手不理,全然交给留守的十四名弟子磋商定夺。
许多重要事项,欧阳刻不得不亲力亲为,单单聆听汇报发布指令,就要占掉他大半天时间。
还得跟随欧阳锋习练武技,如何将近战的拳脚兵刃功夫,运用到内力化形的远程攻击上,于武学大师西毒也是个崭新的课题。
弟子们也一并邀来,加入意见参考。
无论再忙,天雅是不可能扔在一边不管的,这是欧阳刻生命中的“大利”。
每天总得抽出几个时辰陪她散步谈心,苏娟也总会随侍左右。
虽未履行过拜师之礼,但苏娟无疑是天雅实至名归的师父。
这位名义上身为少主妾侍的师父,身段挺秀,相貌美艳,举手投足间一派宗师风范,又兼具世俗女子的仪态万方,丰神俊秀。
天雅对之崇拜以极,甚至自惭形秽。
也因此,虽然天雅习武天赋不佳,兴味乏乏,却不得不刻苦努力,苏娟这颗珠玉委实太过明艳。
至于属帮门派朝圣例贡等杂事,早已化为形式,有没有这些属帮的恭顺臣服,价值似乎已不大。
“你九年未回家,你爹也会时常派遣弟子,来山庄与你互通音讯吧?”欧阳刻忽然想到这里,“我记得怀杖门的掌门人……苏隐文是你爹对吧?”
确实事情太过繁絮,枕边这位武学天才,都从未想到关心一句。
苏娟却脸现感动,轻声道:“从未有过音信,去年我爹来山庄拜见,我也没见着面,少主,奴家想问一下,他……我爹可曾提到过我?”
欧阳刻想了想,欧阳锋覆灭神刀门一役,引发西域武林震荡,其后有不少首尾两端的属帮门派,赶往圣地朝拜。
怀杖门的苏隐文……
“我想起来了!”欧阳刻道:“我见过你爹!个子不高,瘦瘦的,道装打扮,上下唇都留有黑须,看着年纪也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