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深,夜色降临,当天空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黑暗中,孙立云匆忙的身影推开木门,回到了家中。
他还没来得及在庭院的石凳上坐下,就看见女儿孙含玉在厨房忙碌,妻子刘氏则在菜园里拔葱准备配菜。
炊烟袅袅升起,饭菜的香气弥漫,给小院带来了温馨的气氛。
“老爷回来了!”
看见孙立云在夜色中的身影,刘氏连忙擦去满手的泥土,从围裙上起身迎接。
“兵部的事忙完了?快进来歇息,饭菜马上就好。”
听到妻子的关切,孙立云牵起她的手,步入堂屋。
“今天有太监和两个锦衣卫来过了吗?”
“老爷别忧虑,他们是来送请柬的,说是请含玉进宫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茶会,放心吧,咱们女儿长大了,这种事情她能处理好的!”
察觉到孙立云眼中的担忧,刘氏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温柔地回应。
孙立云闻言先是一松,还好宫中的人并非来找麻烦,只是信使,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
“请含玉进宫,我和皇后娘娘可没什么交情,这突然上门,恐怕不只是茶会那么简单吧!”
对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而言,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孙立云非常厌恶与宫中的宦官打交道,这突如其来的请柬让他心中充满忧虑,生怕自己在朝中的言行触怒了不该得罪的人,此刻正暗中报复。
“你说得对,所以我留了个心眼,趁下午出去打听了下,不只是咱家女儿,应天府里和咱女儿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收到了请柬,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会不会是皇上要选妃了?”
这个念头瞬间闪过孙立云的脑海,显得有些可怕。
在寻常百姓看来,入宫成为秀女是一条光明之路,而孙
立云视女儿的幸福为重,如果女儿要嫁给一个老朽之人,他恐怕会比死亡更痛苦。“老爷,也许真是如此,但选秀的流程历来繁琐,这次的茶会又毫无预兆。不过,老爷,我内心实在不愿让含玉去宫中伺候人。”刘氏说着,眼中泛起泪光。
“现在事情还没明朗,我们别乱猜。再说,就算真要选妃,我们也没能力反抗。依我看,女儿长大了,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我都听您的!”
刘氏拭去眼角的泪水,转向一边,不由看向厨房。宫里的人上门,不知是福是祸,她真心希望女儿能度过这个难关。
“爹,娘,饭做好了!”
孙含玉捧着菜肴,一一摆在堂屋的桌子上,看着家人,嘴角勾起月牙般的笑容。聪明如她,自然看出了父母脸上的忧虑。
“大家都别多虑,皇后娘娘举办茶会,邀请了我,不去也不行。干脆我去宫里逛逛,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来,这不就过去了?再说,女儿还没去过宫里,这次也算增长见识,或许还能在皇后娘娘那里学到些东西。”
孙含玉越说越兴奋,她乐观,并不觉得皇宫是个险恶之地。
“你说得轻松,宫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怕你回不来。”
孙立云听到这话,心中的忧虑加重了几分,他用右手敲打着桌面,有些生气地说。
“爹!你放宽心,祸福相依,说不定进宫反而是件好事。我看过帖子,上面有皇后娘娘亲手写的信呢!”
孙含玉吐了吐舌头,给父亲夹菜。看过那封信后,她明白马皇后的态度很真诚,似乎只是想见她一面,并无其他意图。
烛火摇曳,随着桌上的饭菜渐渐减少,小堂屋的温度也在慢慢升高。
“老爷,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无论如何都要进宫一趟,我们就放宽心吧。况且应天府的大户人家女儿多的是,怎么也轮不到含玉。”刘氏挑亮灯芯,看着孙立云安慰道,接着取出一小坛黄酒,为他斟满。
“唉,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孙立云轻叹一声,喝尽杯中的酒,不再去想此事。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脸色顿时柔和下来。
“含玉今年十五,过了冬至就十六了,也该考虑婆家了!”
孙含玉闻言,吃饭的动作一顿,两颊迅速染上一抹红晕。
“老爷,不急,你不是说过,这事全看含玉自己的意愿吗?再说,她还没到十六呢。”
刘氏扒了一口饭,说道。
“慢慢来,我不急,含玉,你要是再等下去,就要变成老姑娘了。所以,丫头,你心里有没有心仪的人了?”
孙立云问着,孙含玉垂下头,轻轻地摇头。
“哎,真不知道哪个浑小子能赢得我女儿的芳心呢!”
望着女儿害羞的模样,孙立云不禁感慨,然后一饮而尽杯中的黄酒,脸上满是忧郁。
同一时刻,皇宫内,朱高炽正坐在灯火下,翻阅大明的文书,看着右臂被包得严严实实,他轻声叹息。
“皇爷爷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了一下,书房里漆黑一片,不见一个仆人。
不久前,皇后和郭贵妃不知找个什么借口,把他的侍女们都调走了,现在想找个人揉揉肩膀都不行。
站在书房的空地上,朱高炽搬开椅子,打了一套拳法,以缓解肩部的酸楚。
还没登上皇位,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份位置带来的压力,正如那句话所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唉,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去皇爷爷那儿要两个仆人过来!”
说完,朱高炽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