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深深,气温陡降,朱榑带着一群来自帝都的使者步入了兽皮编织的巨大帐篷之内,马粪燃起的炉火释放出珍贵的暖意,厚重的帐幕几乎完全阻挡住了北地的严寒。
元化与纪明二人也随之入座,各类佳肴美酒也被一一摆上。
北方的烈酒不同于南方清澈柔和的米酒,其度数极高,辛辣刺激,入喉如同一团火焰划过,一路烧至丹田,随后仿佛一颗灵石炸裂,散溢出灼热之力。
北境的修士们格外钟爱此种烈酒,既能暖身,又能振奋精神,战场上,有些老练的战士甚至会在水袋里装满烈酒,战前小酌一口,既消除了恐惧,又提升了战斗意志。
纪明闻到酒壶中扑面而来的浓烈酒香,不由得微微蹙眉,幸好朱榑此时正忙着与众将士逐一敬酒,尚未归来,他得以趁此间隙,悄悄调整自身状态以适应这里的环境...
夜幕低垂,阴寒气息弥漫,然而营地内的修炼热浪并未因此有丝毫减退。朱榑的酒量深不可测,即便在众多修士中穿梭一圈,步伐仍旧稳健如初。
“也不知道那位齐王是否真正视这些弟子如同挚友,不过这些将士们确是把齐王尊为他们的护道之人。”
纪明望着帐篷外摇曳不定的灵光影影,悄声向身边的元化述说。
“终究只是权谋之术,其心并非真诚!”
沉默片刻,元化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尽管齐王朱榑与弟子们关系亲密无间,但并未能逃过元化的洞察。以心待人与用心计策之间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此刻元化作为一个冷眼旁观者,看得尤为清晰。
笼络手下修士固然是正确的策略,但如果让他们知晓真相,那么所带来的后果将是极为严重的。再者,各地藩王皆握有重兵自重,这一切都被天庭高层密切关注着。虽目前他们都安稳地驻守在各自的领地,并未有过激之举,但是谁又能保证何时会因争夺帝位而起兵反叛。
经年累月的积累,使得每个藩王的领地犹如一块块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今日纪明与元化之所见,恰恰证实了这一点。另外,在资源上,每位藩王接受朝廷的仙晶赏赐,消耗的财力数目巨大,若长此以往,必将耗空大明天朝的宝库存储。
纪明智谋过人,在奉旨前来北境之前,便已料到皇孙殿下降旨的真实意图。大明天朝乃是万民之大明,绝不能让这些藩王成为蛀蚀壮丽江山的蛀虫。要想削弱这些藩王的实力,显然并非易事。历代以来,自从朱棣登基,坐镇天宫的皇帝几乎无不致力于削藩之事。
就在元化与纪明思绪渐行渐远之时,厚重的帷帘被推开,身穿炼体战甲的朱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紧随其后的两名重甲侍卫立于门前守候。
也许是饮酒的作用,朱榑面色泛红,言语间更添了几份豪情壮志。
“各位来自仙京的使节,请恕在下失礼,先行自罚一杯!”
言罢,他提起一侧的酒坛,痛饮一口。
“果然还是这酒醇厚爽口,诸位请勿介怀!”
朱榑手执酒坛,顿时点燃了帐篷内的宴饮氛围,逐一敬酒劝饮,很快,他的视线便落到了元化与纪明二人身上。
“这酒或许对于二位来说略显猛烈,不过今晚却是非喝不可!”
“王爷,在下曾在北方修行,这酒早已习以为常。”
元化拱手示意,接着仰首尽饮杯中美酒。
“好,果真是北方修士的豪迈气概!”
朱榑朗声一笑,再次捧起酒坛畅饮几口。
“你们不知道,这酒在北方可是被视为行军作战必不可少的瑰宝,那些异族部落民众想方设法也要用珍宝换取啊!”
《元化经》的修炼者即便能抵御炼魂烈酒,然而纪明这位文气修士却是实在难以承受,仅仅品尝了半盏,便感觉胸中犹如火烧,五官瞬间纠结在一起。
他在朱榑这位北境霸主面前自然不愿露怯,于是强忍不适,慢慢地放下了手中酒盏。
“好!南疆修士中像你这般痛快之人实属少见,纪使者,不如你将这一杯琼浆玉液饮尽,本王则将坛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以此结交朋友,将来本王若入京城,还需两位多多援手。”
“齐王殿下言重了,在下虽不善饮酒,却怎敢拂逆殿下的豪情壮志,何况在下所任官职卑微,又能有何助力于齐王呢?” 尽管明知道对方有意刁难,纪明依然面带微笑回应。
“在下身为大明修士,自当与齐王殿下同舟共济,共同为大明的未来而努力!”
话音刚落,他紧闭双眼,硬生生地将杯中残余的灵酒一口饮尽。
朱榑见此情景,亦放声大笑,紧接着喉间响起一阵咕咚之声,竟将那一小坛灵酒尽数灌入口中。
“看来你对我那侄儿倒确实颇为忠心呐!”
之后,他又取出一坛灵酿置于一侧。
“二位道友,既已共饮佳酿,便算是结下了友谊,此次道友南来北往,觉得本王府上如何?”
“齐王殿下练兵有术,在下深感敬佩!”
纪明咬牙坚持,掩饰住腹内阵阵翻涌的感觉,故作镇定地回答。
“在京师时,曾随皇孙殿下一同领略过大明神卫军的威武之姿,相比之下,齐王麾下的将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你这一席话,让本王听着甚是舒坦哪!自从来到这片人迹罕至之地,本王便一心钻研兵法,现如今总算初见成效了!”
“纪使者眼光独到,身居京畿要职,可曾想过移驾本王府邸,共同发展修行之道?”
朱榑语气温和地询问。
“承蒙齐王殿下厚爱,在下确实体会不到北方生活环境的适宜之处,相较于北方,在下更加倾向于留在南方修行。”
纪明面露难色地答复。
“环境总可以逐渐适应,北方虽荒凉,但却磨砺人心。再说,在哪里修行,都是为了大明的兴盛嘛。然而在下身为文修,北方战乱频繁,似乎并不适合在下在此处久留。”
纪明轻轻摆手,表明了他的立场,而一旁的元化虽然并未开口,但从其神色之中已然透露出同样的看法。
朱榑听闻此言,不禁轻叹了口气,并未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