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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板一板毫不留情地抽打在王鹦鹉那单薄的身躯上,每一板子都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地落下。王鹦鹉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的面容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汗水如雨般滚落,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求饶的力气,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声。

思绪在无尽的痛苦中飘远,王鹦鹉想起了曾经和严阿姊、范材还有阿父一起度过的贫苦却温馨的日子。虽然家里一贫如洗,但每当母亲轻柔地哼唱着那首充满爱意的童谣时,她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被满满的爱所环绕。

然而,命运的黑手无情地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美好。好景不长,母亲因病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父亲也在日复一日的劳累中,最终不堪重负,撒手人寰。孤苦伶仃的她历经千辛万苦,辗转来到了这深不可测的皇宫。却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无意叫出了太子的名字,就要被这般残酷地置于死地。

王鹦鹉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在这迷离的幻境中,她仿佛看到了温柔慈祥的阿母正微笑着向她走来,那熟悉的面容让她感到无比的眷恋和渴望。她想,自己大概真的快要死了,很快就能与阿母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于是,她迷迷糊糊地望着幻想中的阿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支支吾吾地哼唱着:“月,月,拜三拜,休教孩儿生疥,参儿,辰儿,可怜溺床孩儿,阿母,阿母你在哪里。”

刘义隆坐在高位之上,听到这熟悉的歌谣,心头猛地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地扎入。那遥远的童年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隐约中,他仿佛看到小时候阿母文章皇太后温柔地为他吟唱着同样的旋律。他虽贵为天子,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尊崇,可回首儿时,却也是充满了无尽的坎坷与辛酸。父亲的绝情,不仅赐死了母亲,还将他过继给了三叔。

看着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女孩,刘义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和同情。他暗自思忖着,或许这个女孩真的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才会在殿前失了仪态。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无辜而可怜的生命啊。

殷景仁坐在一旁,目光深邃而精明,老谋深算地看着太子刘休远那紧张得脸色发白、双手紧握的神色,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再瞧皇上刘义隆那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赶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恭敬而小心地说道:“陛下,今个儿乃是盛大的宴会,这个宫女实在是大乖煞风景。想必这个小宫女经过此番教训,已经深知规矩的厉害了。”

刘休龙见中书令殷景仁求情,心中不禁一松,同时也深深懊悔自己的猜忌差点害死了王鹦鹉。他趁着殷景仁求饶的时机,赶忙挺身而出维护王鹦鹉,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沉重的自责:“说到底,皆因儿子管教不善之过。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想必是一时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才会殿前失仪。阿父,儿子深知规矩不可破,然恳请您网开一面,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刘义隆微微扬起下巴,神色慵懒中透着几分随意,对着身旁战战兢兢的太监奚成祖说道:“罢了,今日朕心情甚好,莫要再打这个宫女了。”

一直紧绷着心弦、脸色苍白的刘休远,听到这话,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如石头落地,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的脸上满是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之色,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殷景仁,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谢之情,那感激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在心底翻腾不休。随后,他又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江湛,眼神中透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意味。

王鹦鹉听到刘义隆的这一赦令,顿时感觉如临大赦,尽管心中依旧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上那仿佛要将她撕裂的疼痛,全然不顾身体的颤抖与虚弱,用尽全力支撑着自己,艰难地向刘义隆磕头谢恩:“奴婢多谢皇上,多谢陛下开恩。”

刘义隆微微眯起双眸,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寻,声音低沉地问道:“这首童谣,究竟是谁教你唱的?”

王鹦鹉跪在地上,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浓的悲伤与思念,小声说道:“回陛下,是阿母小时候教奴婢唱的,只是奴婢母亲去得早。”

刘义隆听了,不禁想起自己早逝的阿母,神色间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忧伤与怀念,缓缓说道:“板子先记下来,要谢就谢你今天运气好,遇到了中书令。”

王鹦鹉抬起头,目光充满感激地看向殷景仁,还有坐在他旁边的孙女殷玉盈。只见殷景仁面容和蔼慈祥,王鹦鹉赶忙说道:“奴婢,谢谢殷大人,谢谢女郎。”

殷景仁面带微笑,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怜悯,温和地说道:“小娘子回去好好休息吧,莫要再多想,养好身子才是关键。”

王鹦鹉费力地抬眼望着这些人,许是那板子打得实在太过狠厉,钻心蚀骨的痛楚如汹涌的波涛,一阵阵地疯狂袭来。她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只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脑袋似有千钧之重,猛地一沉,随后便眼前一黑,软绵绵地晕倒在地。

刘休龙见状,心瞬间揪紧,眉头紧蹙,急切地对刘义隆说道:“陛下,那儿子先带鹦鹉回去吧,您瞧瞧她这副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模样,若再不及时救治,怕是凶多吉少。”

刘义隆面色沉凝,语气严厉地说道:“让你阿母好好管教这个宫女,别如此不知深浅、没有规矩!”

刘休龙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是,儿子定当谨遵阿父教诲。”说罢,刘休龙那宽阔有力的臂膀,温柔地将王鹦鹉揽入怀中。他微微弯腰,双手稳稳地穿过王鹦鹉的膝弯和后背,他轻柔而迅速地抱起王鹦鹉,脚下生风般匆匆出了华林园。临走时,还不忘别有深意地瞥了太子一眼。

刘休远呆呆地杵在原地,目光紧锁着刘休龙抱着王鹦鹉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身影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地扎进他的心底。周遭的喧嚣好似瞬间消弭,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令人心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