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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中正一到A市,就约了沐卓来商讨处理这件事情,对于危机公关的经验,沐卓要比他丰富。纵然尹中正也有自己的公关团队,但他们做的是帮助尹中正发展全球的事业,相比较来说,在这个国度里,沐卓更擅长把握国情,对症下药。

事情发生之后,毕霏凡心里是内疚的。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给身边的人带去困扰。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大家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叹、羡慕,完全转移到对苏蔚然隐私的窥探当中。

大家一开始对苏蔚然的认知,都停留在她是旅美画家,著名钢琴演奏家尹中正的夫人,两人也是艺术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可是现在,苏蔚然又突然多出了一重身份,成了沐卓的母亲,虽然沐卓和毕霏凡处于热恋状态是全民皆知的,但是沐卓在众多少女心中依然是国民老公的代表,大家对他尤为关注。他的母亲,也就是旷世集团的太后,也就成了国民婆婆,只是大家一时间很难把这个身份跟苏蔚然这个身份联想到一起去。

苏蔚然到底为什么会离开沐清元出走美国成为尹太太?

这段曾经无人提及、被历史尘封的往事,现在却成了全民关注的话题。

"我的建议是,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沐卓会去解决的。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是头条女王,你介入的事情还能风平浪静地解决?"毕霏凡想要从许夏那里得到一些思路和帮助,结果许夏却给了她一个别多管闲事的警告。

当然,这两天毕霏凡所有的通告也都取消了。一旦暴露在公众面前,她势必逃脱不了那些问题的炮轰。

"你去酒店看伯母?我跟你一起去吧?"事情因她而起,她总要去说声对不起。

沐卓犹豫了半晌,"那走吧。"

坐在车里的时候,毕霏凡还隐隐有些不安,"你不会怪我吧?"毕霏凡是个不太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可事实的情况却总是事与愿违。

沐卓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你多虑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母亲当初为什么要跟父亲离婚,我只记得他们离婚之后,我母亲就去了美国。后来她就成了鼎鼎有名的旅美画家。这么多年来,我母亲似乎也一直回避跟我父亲的那段婚姻。她是个特别骄傲的人,这段失败的婚姻,或许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失败吧。"沐卓很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而他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对于上一辈的恩怨也好、感情也罢,他不会去过问。同样的,他想要的生活,也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关于他的幸福,只有他自己能做决定。

听沐卓这么说,毕霏凡还是很佩服苏蔚然的。在那个不盛行离婚的年代里,她毅然决然选择离婚重新追求自己的生活,这份勇气和魄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平息。话说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奶奶吧?"毕霏凡担心地问道,如果记者们从苏蔚然身上一直得不到他们要的答案,保不齐他们会把主意打到孟谷辛身上偿。

"放心吧,奶奶那里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毕霏凡安心地点点头,沐卓向来考虑事情要比她周全。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苏蔚然下榻的酒店。尹中正和苏蔚然已经等候多时。

"来了?快进来吧。"开门的是尹中正,他神情淡淡地邀请两人进屋。

毕霏凡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富有魅力的大叔,果然全身都透着一股艺术家的气质。不过相比较于苏蔚然的高冷,尹中正显得温和儒雅许多。不过他跟尹默倒是不怎么相像,不管是从相貌上,还是从性格上,或许尹默是像她母亲的。

"伯父,伯母。"毕霏凡礼貌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后观察了一下苏蔚然,见她神色如常,倒也放心不少。细想倒是觉得自己多虑了,苏蔚然那么强势的女子,又怎么会被这样的语言暴力所击垮。

"随便坐吧。"尹中正说着便为他们倒了两杯水。

苏蔚然冷冷地瞥了一眼过来,让毕霏凡顿时有点不寒而栗。显然,苏蔚然对她的态度已不若从前。"这件事就不牢毕小姐费心了。"苏蔚然的话里暗藏着逐客令。

"伯母……"

毕霏凡刚开了口就被苏蔚然挥手打断了,"不好意思,毕小姐,我们一家人有点事要商量,能不能麻烦你出去等。"苏蔚然依旧是那优雅的样子,她骨子里始终都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傲气。

"妈,霏凡她是……"沐卓看到自己的母亲对毕霏凡怀有敌意,英俊的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只是说到一半的话又被毕霏凡打断了,"那我去楼下咖啡厅等你吧。"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沐卓不放心,立即追了出去在门口拉住了她,"霏凡——"

"我去楼下喝杯咖啡,你谈完了来找我?"毕霏凡气定神闲地说道。苏蔚然冷漠的态度的确是让她有点不适,不过她不想让沐卓为难。

"好。我会尽快结束讨论。"看到毕霏凡魅力的倩影越走越远,沐卓忽然意识到,自己未免太患得患失了一点。毕霏凡也是个强势的女人,又怎会因为母亲的一句话而受伤。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让毕霏凡在母亲面前委屈求全。不管在哪里,她都只需要做她自己。

沐卓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苏蔚然的脸色已经变的阴沉了,她一向会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在外人看来,她是个气若幽兰的美丽女子,可事实上,如果她生气了,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沐卓,你太荒唐了。"苏蔚然的确是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会叫沐卓全名。平常她都会叫他"小卓"。

"蔚然,有话好好说。"尹中正见气氛不对,赶忙充当和事佬。

"我好好说他也未必能听。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他被一个女人迷惑得神魂颠倒,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他的事我从来不插手。可是我不插手的结果呢?就是让我自己陷入这进退维谷的处境之中吗?"苏蔚然厉声道,眉目之间也多了几分清冷之色。

"妈,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件事跟霏凡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已经跟尹叔叔商量过了,如果你不想面对这些记者的追问,你明天就回美国吧。画展的事情就委托主办方全权处理吧。"沐卓知道母亲的脾气,她是绝对不会愿意跟媒体诉说她的失败婚姻的。

"你应该知道,我很看重这次的画展。"对于沐卓出的这个主意,苏蔚然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意。

"如果您继续留下来,记者一定会对你穷追不舍,这是毫无疑问的。当别人对你本人的兴趣超过了对你画展的兴趣,你觉得你的画展还有意义?"沐卓知道这么说会伤及母亲的骄傲,但是眼下的情形,苏蔚然返回美国回避这件事,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等过段时间,大家得不到答案,觉得无趣了,到时候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跑来就是来气我的?"

"我觉得小沐说的有道理。除非你想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尹中正是最了解苏蔚然的人,他当然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私事给别人消遣的。

苏蔚然扶着自己的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当年和沐清元提出离婚的场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当初她和沐清元算是因为门当户对结合的,两个人并没有感情基础。当然对于这个丈夫她是满意的,而她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拴住自己丈夫的心。她和沐清远相处的模式便是相敬如宾。原本以为,她的人生就会定格在沐太太的身份上。

可是有一天,她从丈夫的表情里读到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绪,甚至连沐清元自己,都未曾发现他的变化。可是她却看得分明。起初,她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个女人到他们家做客,她才明白沐清元的那些明媚的表情从何而来。如果说生活是压抑的,那么沐清元在那个女人面前他的毛细孔才会舒张,才会尽情地呼吸。

沐清元始终都觉得那是因为惺惺相惜,可是当那个女人死去,沐清元也开始变的了无生趣。尽管,她不想承认在这段婚姻里她败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但是正因为那个女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带走了沐清元所有的激情,她才不甘心。心系别的女人的男人,她自然是不要的。纵使她已然溃不成军,她也要在这段婚姻里全身而退。

所以,在骄傲消失前,她主动提出了离婚。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个绚烂的黄昏,她的第一段婚姻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她写好了离婚协议书,沐清元工作一天后回到家里,他是个好男人,工作勤勤恳恳,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每次出差都会提前报备。

她在书房里一边看夕阳,一边等待他的到来。

他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她数着他的节拍,然后书房的门终于被推开。

"你怎么在这里?"那天的对话,也一直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我在等你。"苏蔚然还记得,那天她的情绪,始终都是平静的。因为她的心里,早已经经历了百转千回。

"有事?"

"清元,我们离婚吧。"没错,就是她提的离婚。

沐清元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以为她是开玩笑,踟蹰许久还是道了句,"你是在说笑吗?"

"不,我是认真的。清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吗?她死了,也带走了你世界里所有的色彩,你的世界里早已暗淡无光。你可以自欺欺人,但你骗不了我。"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她看着沐清元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诧异,变成疑惑,然后是恍悟,然后痛苦,到最后的释然,全都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有的情绪,或许,直到那一刻,沐清元才弄清楚他的心,他终久沉沉地说了句,"蔚然,对不起。如果你要走,我会放你自由。"没有纠缠,没有挽留,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了。

身体出轨,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但灵魂出走,便再也找不回来了。而她那么骄傲,连等待都觉得是煎熬,又怎会帮他寻找。

离婚之后,她便来了美国,然后遇到了尹中正。

而沐清元,最后连生命,都随她而去。

沐清元的爱,是寂静无声地,静得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

但沐卓,却大有一种轰轰烈烈地声势。不得不说,基因是个强大的东西,连情种都会遗传。一个爱得深沉,一个爱得张扬……

那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次一败涂地,怎能让她不介意?每次看到毕霏凡,总会让她想到自己曾经输的有多惨。

只是她知道,沐卓选择的路,她怎么也拦不住。

还好,沐卓比沐清元幸运一些,至少爱对了时间。

很多的人影在记忆里交叠,苏蔚然终久长长地叹了口气,"沐卓,你走吧,我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