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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会稽朝堂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而姑苏的“阖闾城”王宫内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副场景了。

“啊,气煞寡人也。终累吾儿,汝就此情义离世,岂非教寡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焉?展如何在?寡人默许伊随太子一同出征便是存了使其护太子周全之意,如今可倒好,给寡人痛出偌大的娄子。”吴王阖闾刚得到自家儿子终累的死讯,便心疼得如刀绞一般,脸色煞白、老泪纵横,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展如身上,厉声喝骂道。

满殿的文武众臣见阖闾如此大发雷霆,皆吓得噤若寒蝉、面如土色,不敢支吾半个字。阖闾平时对待他们这些下属还算和善 ,如今涉及太子被杀,那就影响到了吴国的颜面和朝局了,这是天大的变故,也不怪他如此怒不可遏了,这个时候可没人敢上去触这个霉头,最好阖闾把他们当作“透明人”给忽略了。

殿门外,展如跪在走道上,一阵萧瑟的秋风吹来,卷起回廊内残留在地上的枯叶,恰如他那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般苍凉悲壮。殿内阖闾的咆哮声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随着阖闾的哭嚎、喝骂,他的心也是起伏不定。

“哎,当时真不该与太子一起出去瞎胡闹,然而此时已是悔之晚矣。死便死矣,除死无大碍!”想到此处展如倒也光棍,他摒弃了杂念,抖擞了一把精神把心一横就低着脑袋匆匆忙忙走进大殿。“噗通”一声跪倒在阖闾的宝座之前,耷拉着脑袋,一副听从发落,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的架势。

“哼,汝今知罪否?”阖闾冷哼一声,朝着王座下跪着的展如喝问道。

展如不敢否认,只得乖乖领罪忏悔:“卑将治罪矣。想当初臣实不该一时心血来潮随太子一起出兵前去攻伐越国,而该当劝阻其勿要冲动,此其一;卑将保护太子不力致使其为霄小所刺杀,至今死无全尸,此其二。小臣甘愿领罪,请大王责罚,哪怕大王处死卑将,吾亦无话可说。然待吾死后,还望大王看在吾往日为吴国尽忠职守的份上,能善待家中老母、妻儿等一众家眷,如此卑将于九泉之下亦当感念大王之恩德!”展如愈说言辞愈发慷慨激昂,说罢他“砰砰砰”磕头如捣蒜,就连额头磕破流出血来也丝毫不管不顾。

磕完头,他垂头丧气地跪在一边,双手紧扣胸口,脸上扭曲着痛苦的表情。

“哼,既如此那汝便放心去哉!左右,速速与寡人将此人拉出去砍头!”阖闾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即喝令殿前侍卫道。

展如痛苦地闭上双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眼角两滴晶莹泪花滑落。

“且慢”、“慢着”两道中气十足地声音穿透大殿的空气,如滚滚惊雷一般传入众人耳朵,两名上前即将要上前抓住展如的侍卫闻声看向伍子胥、孙武两人,又以询问的神情看了眼大殿之上的吴王阖闾,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相国、大将军,汝等二位因何阻拦寡人处置此人?且说来与寡人及众卿一闻!”吴王阖闾挥挥手, 示意两名侍卫暂且退下道。被人当众质疑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的决定,这显然很没面子,不过这两人乃是他的股肱之臣,吴国当今的顶梁之柱,此事就得另当别论了。

“大王息怒,请听老夫一言。展如乃是老臣学生,都怪臣平素对其教导不严导致其行差踏错,有如今之祸。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今,大王欲惩此这不肖之徒,莫若先惩治老夫也!”见阖闾动了真火,伍子胥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即出班跪倒在阖闾面前恳求道。

展如是伍子胥最为器重的学生之一,他往日虽脾气不怎么好,但也算尽得伍子胥真传,文武双全、颇具谋略,这次兵败石门只能说是阴沟里翻船纯属意外,他这个当老师的再不出面,一旦展如真被咔嚓了,他后悔都没地方买后悔药去。

“请我王暂息雷霆之怒,下臣以为此次展如将军随太子出征伐越,固然有其护太子不周,导致其被刺杀之过失,但尚罪不至死。况且展将军乃伍相国高足,一时之失不足以抹除其往日为吴国征战之功勋,吴国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因而吾恳请大王予其小惩大诫、戴罪立功!”孙武也立即出班躬身一礼道。

自家老友伍子胥的学生,那也就是他的晚辈,展如本身于兵法谋略一道也确实是一位可造之材,无论如何也得替吴国留下这么一棵军界的种子。

伍、孙两人说是如今吴国的定海神针也不为过,他们两人既然已经出言相求,他阖闾若不面子,岂非寒了众文武之心?

“也罢,即如此,暂且留下展如一名戴罪立功,望尔吸取教训,刺杀太子之贼子,令尔追查其下落,汝与太子交情匪浅,此亦尔之职责也!”阖闾瞥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展如,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唯!多谢大王不杀之恩,多谢恩师与孙将军替吾美言,如定当洗心革面,替太子报仇雪恨!”展如闻言立即朝着王座上的阖闾及伍子胥、孙武两人磕头如捣蒜地说道。此次虽说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吓得他背后冷汗都湿透了衣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后,他被杖责三十算是略做惩罚。

一炷香后,展如拖着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家中走去,他的眼里迸射出两道尖刀般锐利的寒芒,这个仇他算是牢牢地记下了。……

却说王浩早晨带着梅、竹二女到王家村,终于使得姒瑾与“四君子”五姊妹团聚,五人不由得又一阵唏嘘感慨,哭得撕心裂肺。

王浩一晚上没睡,没心思陪着这帮女人们哭哭啼啼,他困得哈欠连连,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趁着没人注意,王浩把装着终累脑袋的包裹丢到家里杂货间内,便到小溪洗刷干净。他将带有浓重血腥味的脏衣服换掉,就爬到了自己房间的那张筵席上呼呼大睡了半天,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下午未时,王浩才自然而然地醒过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迅速地套好衣服起身。他与赵莹皆换上了孝服,来到了埋葬王浩父母及王家村众乡亲的竹林内祭奠。

王浩让赵莹喊来了王二狗姐弟,他将终累的脑袋从包裹中取出,放在竹林中的亲人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