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汤药喂完后，秋芙便问道：“还有那么疼吗？”
白玉迟点点头，“疼。”
“可能药效没那么快吧，你再等等。”秋芙道。
白玉迟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殿下为何深夜来我屋中寻我。”
他心里甚至隐隐约约有一丝期待。
秋芙伸手指着一旁桌上的药包，道：“我给你送药来，这样你以后出了皇城，万一有了什么意外，带着些药，不至于没药吃发病，现下有现成的药给你，就用不上那药包里的了。”
“我本该那日给你的，谁料想得到那日事发。”
白玉迟眼中划过失望，“原是如此，看来是我多想了。”
“你想什么？”秋芙问道。
白玉迟摇摇头，“无事，夜深了，殿下赶紧回去吧，我喝了药一会儿便不疼了。”
秋芙此时也有了些困意，“行，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便站起身，灭了烛，出去后转身关了门。
屋中又重新归于黑暗。
白玉迟将自己藏进被窝中，好似被子能挡住无边的孤独。
只有秋芙在的时候他才有些暖意。
那颗被恶鬼撕烂的心好像粘起来了一点。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简直大错特错。
汤药让他困倦。
不知何时起他害怕入睡，他只能梦到家人死去的那天。
今夜有些不一样，他睡前想着着秋芙暖暖软软的感觉，第一次没被梦魇吞噬。
夜莺都不叫了，只剩树叶沙沙声。
秋芙屋内却还亮着烛。
她将布巾浸入装满温水的盆中，将布巾浸湿，拧了半干，细细擦拭着脖子上方才不知是被白玉迟咬了还是舔了的地方。
直到那地方有些微微泛红了她才收了手。
白玉迟和商为序给她的感觉不一样，被白玉迟那样对待好像怪怪的。
擦净后她灭了烛躺上床，一夜无梦。
天边翻了白。
秋芙又起了个大早。
商为序却比她起得还要早。
她睡眼惺忪，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你有病啊？天天在这坐着。”
她打了个哈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商为序捏了一下她的脸，“再不起来人都下朝回家了。”
秋芙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就坐起身来。
她本还有些困，现在一下就清醒了。
从未这样快过。
她上一刻还在屋里，这一刻已是到了皇城外，连她自己都惊叹自己的速度。
怕沈听尘看见，商为序蹲在一个城门侍卫的腿后头，秋芙蹲在商为序后头。
“三公主殿下，商大少爷，你们这......”那个侍卫回头看着他们，一脸疑惑。
秋芙摆摆手，“你不用管我们，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下朝时分，人头耸动。
商为序回头看着她轻声道：“我看见沈听尘了。”
秋芙探头看去，沈听尘直直从他们眼前经过。
好在没发现他们。
而沈听尘身后不远处，便是赵清初，还是那样不苟言笑。
秋芙戳了戳商为序的腰，“就是那个，长得像小时候教我们的那个先生那个。”
秋芙这样一说，商为序一眼就从人群中将赵清初认出，他指着赵清初问道：“那个啊？”
秋芙应道：“嗯。”
“是不是全天下的先生都用一张脸啊？”商为序想起了被教书先生支配的日子，“他不会打我手心吧？”
“你有病啊？你都多大了？快追上去，人要走远了。”秋芙打了商为序一巴掌忙站起身追上。
“你等等我。”商为序也忙追上秋芙。
秋芙还是那一套。
尾随。
等到别的官员都散得差不多，只剩赵清初在人群中走的时候，上去就是拍肩膀。
“好巧啊。”秋芙笑道。
赵清初转身，颔首拱手道：“三公主殿下。”
这让秋芙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觉赵清初下一秒就要问她功课怎么样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商为序想寻求帮助。
商为序低低咳了一声，走到赵清初身前，“赵兄。”
“嗯，有事吗？”赵清初应道。
“一个人吗？”商为序问道。
“看不出来吗？”赵清初反问道。
对先生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商为序打起精神，不能在秋芙面前丢了面，“赵兄可否赏脸同我们去喝杯茶？边喝边说。”
他之前还担心秋芙会不会喜欢上赵清初，如今看来是想多了。
除非秋芙疯了。
秋芙现在见了赵清初都快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虽说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在下正要去茶馆。”赵清初道。
“那不正巧了吗？一起吧。”商为序顺理成章道。
赵清初看了商为序身后的秋芙一眼，“嗯，想来她也不会介意的。”
“谁？”秋芙从商为序身后探出脑袋。
但赵清初不答她的话，转身自顾自走了。
秋芙连忙跟上。
商为序走在她身旁，低声道：“你觉得他是不是赵先生的儿子？刚好也姓赵。”
说罢还看了前头的赵清初一眼，确保他没有听到。
秋芙瞪了商为序一眼，也低声，“哪有这么巧？不过赵先生离开盛京许多年了。”
秋芙不禁想到那个死板得很的教书先生，赵无远。
赵无远就是小时候教他和商为序的先生，而赵清初也姓赵，刚好还长得如此像，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赵无远也是那年的状元，刚考上状元就被拖过来给她和商为序上课。
不过自她和商为序不需要教书先生后，也就隔了一日，赵无远就突然辞了官职走了。
听说是拖家带口走的，毫无征兆，再也没回过盛京。
状元郎本该前途无量。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走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舍得弃了寒窗苦读多年考取的功名就这样走了。
赵无远严厉，但对她和商为序挺好，经常给他们带些小吃食，但是他们逃课或功课做不好时，打起他们的手心来也是毫不留情。
秋芙小时候只顾着和商为序玩乐，并没有去了解赵无远的家庭，也不知他有多少妻妾，多少儿女。
她对赵无远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天，赵无远将商为序支开，只留她一个，蹲在她跟前，语重心长和她说了一句话。
“芙儿，多去陪陪你哥哥，皇上不让我教他，你多去陪陪他，别让他走错路。”
赵无远给她留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盛京。
她当时年纪小，并不知赵无远话中深意。
长乐宫对她而言神秘又危险，里头只住着秋久安一个人。
她本是犹豫的，犹豫着要不要听赵无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