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宝冲着他磕了磕头，浑身上下抖的如同筛糠一样，但还是磕磕巴巴的把经过又说了一遍，期间黎玉几次要发作，都被黎问打断。
而黎问只是沉默不语的听着，偶尔开口问几个问题，赵大宝都如实回答，不敢有任何隐瞒。
白汶川坐在主桌上，不像是来审案子的，倒像是来看热闹的，若给他配上一壶茶，一盘点心。他怕是都能边吃边鼓掌。
黎问等到赵大宝说完，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又让他把经过再说一遍。
如此这般重复了几次，黎问缓缓闭上眼：“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黎珂在他们后面默默的听着，重复发问和重复叙述都是一种审问技巧。
一个人如果说谎的话，那么他对于编造出来的细节，总有模糊不定之处，因此让他多重复几次，针对细节提出不同质疑，很容易就会叫他露出马脚。
黎问应该也是希望能找到赵大宝话里的破绽的吧，毕竟那是他母亲啊。
黎珂感觉到黎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沉默的有些沉重。
黎珂心中平静，脸上却流露出些许伤感的神情。她抿着唇，似乎受了委屈，但是却又没有任何怨怼。
“黎夫人，这边请。”大营外传来了许闻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妇人的声音：“白大人要见妾身，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啊？”
许文此时已经到了帐篷门口，一边打开大营的门一边说道：“夫人进来便知，大人，夫人已经到了。”
黎夫人端庄优雅地走进来，入目便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们，还有黎珂站在一处，气氛古怪。
她一侧脸，看到倒在地上的赵大宝，心中忍不住一震，这混账怎会在这里？她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汶川虽然散漫，但是黎夫人是长辈，还是卖了她几分薄面，坐直身体，将事情的经过三言两语说了。
“混账东西！竟敢如此污蔑我！”黎夫人勃然大怒，直接唤着身后的李妈：“李云！去！”
李妈妈听闻此言，自然是毫不留手，掌中元气涌动，几乎是瞬间，整个人便已经突进了赵大宝面前，一掌拍下。
黎珂瞳孔忍不住微缩，原来这才是聚气七层和普通修行者的差距，就算是她先听到了李夫人说的话，可是她还是连李妈妈何时出手都没看清。
“且慢！”说话间，出言阻止的是身后的许文，他虽是后发，整个人却先至，浅白色元气形成一层护罩，将其护在其中，替赵大宝拦下了这一招，若不是他及时出手阻拦，赵大宝怕是会被当场打死。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不成！”许文皱眉，脸色也有些难看。当着他们的面这么明目张胆，是当大营中全是死人吗？
黎夫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白，许文说中了她的心事。
但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就说出来，忍不住觉得面上有些发烫，当即冷哼一声，咬牙道：“他这样污蔑我，难道我还让这王八蛋活着？他欠我们黎家太多了，拿命来偿还也不为过！”
“明明是你，都是你做的！为了除掉你看不顺眼的黎珂！你逼死我爹爹，还要逼死我！”
赵大宝经历过这等生死危机，往后一跌，也忍不住哆哆嗦嗦尿了出来，在地上映出一滩难看的水渍。
他此时明白，自己这条命全在今天，于是恐极反怒。死死的瞪着黎夫人，像是要扑上去和她撕咬个你死我活的野兽。
白汶川观察在场众人神色，慢悠悠的道：“夫人，他还提供了证据，说是你为他提供了这位小姐的画像。夫人可要看一看这画像？”
黎夫人脸色苍白，但却迅速镇静下来，冷笑一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一幅画像能说明什么？只是画像都能污蔑我们黎家？那岂不是全天下都是我雇佣的杀手？”
白汶川托腮突然把话题引到站在一旁的黎珂身上，笑着道：“这位小姐呢？你觉得黎夫人对你是好是坏？”
黎珂愣了愣，迎接着在场众人的目光。许文好奇，白汶川玩味，黎玉期待，黎问愧疚……
黎夫人的眼神里甚至有了威胁。
她忍不住心中好笑。
夫人可真单纯，这种时候，如此实质化的威胁目光。被人看到，岂不是更佐证了你的嫌疑？
黎珂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低下头：“我和夫人是一家人。”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
这句话既可以是：我们是一家人，夫人应该不会伤害我。
也可以是：我和夫人，毕竟是一家人，我不能在这时候指认她。
更可以是：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请大人不要再过问。
白汶川似乎得了趣，追问道：“那么夫人可有刁难过你的意思？”
黎珂抿唇，比而是大大方方抬起眼，看着白汶川：“大人，我还以为大人今日来查的是黎家这段时间的纵火案和黎琴姐姐殒命案。难道大人是来查证我有没有受到虐待的？”
白汶川见她不肯说，笑了笑，眼前这么多黎家人，黎珂的顾虑必然很多，不愿意说也是正常。
于是白汶川又看着地上的赵大宝：“根据你的供词，你根本就没有杀黎琴小姐，但他也不是意外死亡，是你们夫人做的？”
“什么混账话！”李妈妈忍不住破口骂道：“我们家夫人怎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我也相信夫人不是这种人，可是他言之凿凿，怕其中必然也是有其他缘故的。”白汶川笑盈盈的开口：“既然琴小姐的死因如此扑朔迷离，那么不妨我们亲自去问一问琴小姐？”
这会儿一出场中，顿时寂静了下来。
黎玉如今看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开口怼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说怎么问？！”
白汶川挑眉：“当然是——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