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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正式召开之前,都会有一个华车游街的仪式。除了仙盟和三大宗门外,还会有许多实力强劲的宗门参加。

能参与华车游街、接受万民朝拜,这对修真界的宗门而言,不仅是对其实力的认可,更是一种殊荣。

天地宗身为三大宗门之首,他们的辇车自然排在仙盟的队列之后,再往后分别是逍遥宗和玲珑宗。比起天地宗,后两者则显得低调得多。

尤其是逍遥宗,平时整日闭山不出,若非这种非来不可的大型议会,几乎都在外面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倒是真应了那“逍遥”二字。

戴景华探头望了望后方的逍遥宗车辇,那么大的宗门,竟然只来了不到二十号人,其中将近一半还都是老头。

像他们天地宗,几乎跟来了快上百人,弟子选拔的名额就超过了近五十人,还没算必须到场的宗门长老、亲传弟子。光是现在这样,就已经是努力筛减后的成果了。

吉时一到,游街正式开始。

在万民的欢呼和丝弦奏乐声中,白谪乘坐的鎏金天马辇轿率先缓慢向前攀升,一直腾空至大约离地两丈的高度停下。

晋阳城中,万人空巷。

无数的百姓和普通修士挤在街道上,拼命伸长脖子,争先恐后地想要率先一睹首席威仪。

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只听有人跪地高呼“白菩萨”,周围的人也随即像潮水一般,向白谪所在的方向膝行跪拜。

那高呼声,一浪叠着一浪,几乎完全盖过了乐声。

这种疯狂的景象已经不是头一次出现了,但每次亲眼所见,都会觉得格外震撼。戴景华偷偷向下瞥了一眼,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人头攒动,人潮汹涌,看起来像密密麻麻的蚁群。

陈泫所在的次序位于仙盟长老之后,位列第三。

他的辇车比起旁人而言极其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看起来有些不起眼。

戴景华很早以前就发现,陈泫身上有种莫名让人感到反感的能力,并且这种能力显然不止对他一个人有用。

每当陈泫乘坐的辇车经过欢呼的人群时,在场总会突然陷入寂静,针对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若是平常,戴景华说不定会犯那替人尴尬的毛病,但想起刚才碰上陈泫的那张臭脸,如今的他只觉得解恨,恨不得再有人喝两声倒彩才好。

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坐在辇车内的陈泫向下冷冷扫了一眼。

拥挤的人群中,有人与他对上视线。

陈泫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方便如同得到什么指令般,扣紧头上的帽子,迅速隐入人群之中。

做完这一切,陈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像对一切都兴致缺缺似的,开始闭目养神。

拖了将近一个时辰,所有辇车绕晋阳城一周的游街才终于结束。但戴景华的心情却没有半点好转。

因为在游街仪式之后,他即将面对的是更为无聊的开幕致辞环节。

游街之后的仙盟大会才算正式召开,而之后的内容便也不再向世人展示,而是移步至为容纳这么多仙人而专门搭建的会场。

说是会场,但因为参与人数实在太多,无法在室内举办,其实也就是个四周建满凉廊长亭的大片空地。

跟随侍从指引,戴景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唯一令人稍感慰藉的是,每个人的位置上都摆着几盘新鲜的点心和瓜果,这些东西暂时能够支撑他熬过一段枯燥时光。

待所有人都入座后,会场周围的法阵亮起,随着空气的轻微波动,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会场与外界隔绝。

会场的正前方,仙盟首席端坐正中,两侧分别是三位至尊长老以及仙盟护法。

临近晌午,火辣的太阳挂在当头,毫不留情地用灼热的日光炙烤大地。

在场众人虽皆是修士,并不惧怕酷夏高温,但任谁都不想忍受热浪,为此当地分盟还特意地准备了不少冰鉴,以及一些用冰镇过的消暑茶汤。

“多谢。”谢过为自己送来消暑汤的侍从后,戴景华刚拿起冰凉的杯盏,还没等放到嘴边,却被身旁伸来的一只手打掉了。

杯盏“铛”一声掉回桌子上,又咣啷啷转了一圈,茶汤撒了满桌。

“欸!”戴景华低呼一声,忙先把杯子扶起,然后才扭头,“爹,你——”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被戴宗仁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少喝冰的,对身体不好。”戴宗仁冷声道。

戴景华一愣,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戴宗仁平日虽对他管教严格了些,但也没到连他喝一杯凉茶都要插手的地步。

“怎么了?”

戴宗仁不理他,自顾自地回过头,同时,一道传音语气郑重地在他耳边响起。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别出声,也别乱跑,跟在你张叔席叔身后。记住了吗?”

戴景华被他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整的有些懵。

不就是开个会吗,仙盟和各大宗门的大人物都在这儿坐镇呢,难道还有人专门挑这个时候找事不成?

他还想再问什么,但看见对方凝重的神情,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回头看向坐在身后的席穆和张冶。

另一侧,逍遥宗宗主张云与不远处的玲珑宗宗主玉姬对视一眼。后者满头白发如云,面容苍老,一双眸子却格外清透水润。二人目光交汇一瞬,俱是心照不宣。

浑厚的钟声响起,待三声钟响结束,也宣告了大会的开始。

按照会议流程,先是由仙盟首席宣读开幕词,再是由各宗门代表依次发言,内容也没什么好说的,多少年了都是那老掉牙的一套:总结成就,反思不足;回顾来路,展望新篇。

但就在白谪含笑起身,准备像历年一样开口致辞时,意外却出现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影从会场末端缓缓走出。

那人身披白袍,全身都笼罩在宽松的布料下,看不出身形。但看身高,应当是个男性。

“站住!”在场侍奉的侍从当即发现了不对,将人拦住。

“你是谁、从哪进来的?!”

这话一出,数名卒鹰瞬间出现,准备将那不知名的闯入者拿下。

“稍等。”

白谪略一抬手,拦住了卒鹰的行动。

她看着那白袍人,眸光宽宥仁善:“先让这位客人,自行解释一下吧。”

首席下令,哪有违抗之理。那几名卒鹰立刻停下动作,垂手低头,顿在了原地。

面对在场上千人的目光,只见那白袍人沉默片刻,沉嗓颤声道:

“老夫此行——是为我门无辜死去的上百弟子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