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信息贺明川也看到了，这次他直接出手了。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上，公关人被手机震动声吵醒。他夜里忙到凌晨两点才睡，这会儿睡意正浓，眉头紧皱，强撑着眼皮拿起了手机。
微信未读消息上一个红得烧眼的99+映入眼帘。
他腾地坐起来，挨个点开。
有人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更多的是老客户语焉不详地通知他手头的项目不用做了，尾款也不会再结了。
他做的很多活计不能见光，如果想硬碰硬，两败俱伤不说，一些人的雷霆手段可能会直接让他从此查无此人。因此见对方这么说，他心下一慌。
正六神无主，他的太太打来了电话。
“老公！我被辞退了！公司让我今天办手续离开！”
“他们凭什么！”男人怒道。
“老板说让我回家问你。”女人抽抽噎噎道。
听她这么说，男人沉默了。
对方明摆着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现在位置颠倒，他在明、对方在暗。
“先回家再说。”半晌，他艰难开口。
他太太的工资不高，但胜在轻松体面。
家里不指望她的这一份工资养家，但显然对方只是先给他一个警告。他苦思冥想，实在不知自己动了谁的蛋糕。
顾不得喘息，他挨个给客户拨去了电话，但都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挂断。
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也支支吾吾。
他手头的客户大多是原来圈子里的公司或者是合作对象，有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情就都交给了他，有信任基础在前，大家合作也愉快。
他看似在与这群人打交道时掌握了主动权，但实际上却不堪一击。
他又反思了一遍，这段时间甚至没有新增的客户，黑过捧过的也都只在这几家之中。他一向藏得好，这点他的客户尤其放心。
贺明川能查到的，姜翊安自然也可以。他们抬抬手就可以断掉一个人的生路，只是他们不屑于去做这种事罢了。
公关人爬起来冲向电脑，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今天开机运行的速度格外缓慢，他的心砰砰直跳。
邮箱是自动登录的，他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未读邮件。
完了！
全完了！
除了通知他解约的邮件，还有各种平台封禁账号的通知。他的老底被掀了个干净。
想到这个月八万块的房贷还没划扣，他站在昂贵得再也负担不起的房间里，冷汗涔涔。
另一边，金恒律所里，秦淮直直的盯着网上的图片，脸色晦暗。
赵律悄悄地觑了眼秦淮的方向，想安慰他，半晌却没敢开口。
网上流传的图片做了处理，文字做了锐化，不专业的人乍一看是看不出来这个是由照片转成的。但仔细看，依然可见边缘的文字有一些模糊。
这份合同一份在瞳画，一份在公司的档案室，他只留了一份扫描件存档在家里的电脑上。看样子，这张图片上极有可能就是那一份扫描件。
最近去过他那里的人，只有刘思瑶一个。
秦淮心脏抽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失去了质问的冲动，他想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刘思瑶一直留心着秦淮那边的动静。她想给秦淮发消息，手指碰到手机却又缩了回去。
“许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等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两人，刘思瑶压低了声音，声线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思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言颂面不改色，仿佛她真的对刘思瑶的指控不明所以。
“那照片明明是……”
“思瑶，话不要乱说！”许言颂面色一沉，“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往外发！现在网上传的，谁知道是哪里来的！瞳画游戏自己内讧也说不准！”
许言颂见她慌得厉害，缓和了语气：“我手上有两家公司在谈，下午我们一起去客户那里，后面就交给你负责了！”
刘思瑶紧紧咬着下唇，心乱如麻，终究接过了许言颂递过来的宣传册。
她和许言颂出门的时候，正撞见秦淮拿着电脑去会议室，看样子是要去开会。
见两人提着包往外走，秦淮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眼里的讥诮看得她心中一凉。
秦淮这会儿的会，只能是跟瞳画了。
他上线的时候，孟从理和钱橙已经在会议室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青阳呢？他不来？”秦淮清了清嗓子，心虚地开场。
“他今天不来公司。”钱橙道。
“嗯，”秦淮点点头，切入正题。
“这次合同的事，是我的失误，我先跟大家道歉。”
“怎么泄露出去的？”钱橙没接茬，直击重点。
秦淮看着钱橙绷着脸，叹了口气。
“可能是思瑶动了我的电脑，但是我现在还能不确定。”
“不是……她疯了吗？”孟从理忍不住惊呼。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尤其是今天跟刘思瑶打了照面，她眼神躲闪的样子，让秦淮仅有的一丝侥幸落空了。
他失魂落魄了一整天，而刘思瑶甚至连个问候都没有。
“橙子这次……我很抱歉。”他声音晦涩，想说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却又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承担不起这后果。
瞳画的损失，钱橙的名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他都看了，他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恶心，更别提贺明川了。如果两人因为这个事情分手，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为什么？”沉默良久，钱橙又问。
“我今天会找她谈。”秦淮认真地看向对面，眼底重新变得清明。
“我说这话可能不合适……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不会再有下次了。”秦淮看着对面，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
孟从理看看钱橙，又看看屏幕那端的秦淮，果断地选择闭嘴。
秦淮的意思他们都懂，刘思瑶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其实，没有这件事情，也会有别的理由。”钱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们给别人留了把柄。”
秦淮和孟从理齐齐沉默。两人都心知肚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成了幕后之人对瞳画的一场围猎，他们要想逃过这一次绞杀，必然要付出代价。
下午，瞳画游戏的官方账号久违地更新了置顶的发布内容。
瞳画游戏发了道歉声明，为游戏中曾经植入过校园贷的行为认真反省并诚恳致歉。
他们为四年前自己的不成熟买单，也为曾经的年少轻狂画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