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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落落当真这么说?”李清欢好看的眸看向青檀,一抹清亮仿佛星辰都落进其中。

“奴不敢掺假。”

李清欢自知这次是受了冤,可证据确凿,她也百口莫辩。

白天她冲动的跑来唤羽宫闹,被王爷撞见不说,还让李落落翻出莫名其妙的一本账目来对峙。

可她是真的不知,自己经手的账本,为何会多了这样一笔说不清的账目。

李落落威胁说,若她还想闹,那就将这笔帐拿到王爷面前去比对。

她清楚的记得,王爷在这之前不久,对她那冰冷到极点的态度。她不傻,若这时候去找王爷,那方才她大闹唤羽宫的事,也会被有心人关联起来。到时候,她就真是有理说不清,只能乖乖坐实这笔账目的罪名。

李落落没有直接为难她,可见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所以,她才在唤羽宫门前跪至天黑。一来,她可以让李落落看到自己的‘感恩’。再者,她一个郡主,跪在唤羽宫前这么久,她就不信传不到李存勖耳里。

只要他知道自己认错的态度,想必还是会念些旧情的。

被玉矶一路搀扶回了云霓宫,她就立马着手写信回督帅府筹备。

‘等把这笔账填平,一定要查出背后诬陷本宫的人……’

三日后,从督帅府拨来的一笔巨款,由李从珂亲自运送进宫。云霓宫的玉矶,早早就在宫门外候着接应。

一见到玉矶,李从珂就忍不住询问,“姐姐近来可还好?为何突然要府上备这么多钱财?可是在这宫中遇到什么艰难?”

“四公子不知吗?”

“姐姐信里也没明说,这两日忙着筹备,从珂根本没有空细问啊!”

“玉矶不敢胡乱说话,四公子还是等见着郡主了,亲口听郡主说说吧!”

“好。”

就当他们顺利过了宫门的下一刻,四面突然冒出持有长矛的侍卫军。

团团将李从珂一行围住,不等李从珂解释,侍卫们就强行带走了他怀里所藏的银票,还将吓得失魂的玉矶扣上了枷锁带走。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不可思议,李从珂根本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被侍卫们强行赶出宫门。

一时不知所为的他,急得焦头烂额。

在宫门前试着通过护卫进去,却始终无法越过。最终,他只能先回督帅府静候宫内的消息。因为义父和大哥都去了魏博,他实在指望不上他们了,所以,该是时候回去府上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准备。

而此时,东宫正殿。

李存勖终于对李清欢下手了!

明知李清欢与他偷情生下湛儿,就是想要晋王妃的位子。即便被天下人耻笑,她也义无反顾的背弃石敬瑭。李存勖就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女人。

之前为了其父李嗣源手里的飞虎军,他多次假意讨好,使其放下戒心,相信他是完全爱她的。然后骗她生下湛儿,再一步步沦陷,不肯轻易离开自己。最终目的,为的也是想让那李嗣源不敢轻举妄动。

现如今,飞虎军到手了,周德威和石敬瑭作为李嗣源的左膀右臂,也被他彻底拧断。李清欢对他来说,也就再也没有当初的价值。

“王兄,欣荣以为,永宁郡主接济督帅府的动机,这一定也不奇怪。毕竟督帅远赴魏博,一时府上难以周转,挪用王府的钱……”

“你胡说!督帅府家大业大,何须接济?再说,本宫向来不耻做哪些偷鸡摸狗的事,你休要在此泼涨水。”

“是不是脏水,永宁郡主自己还不清楚吗?”李落落用手指在那些搁在李存勖香案上的银票边轻叩,“玉矶可是永宁郡主从督帅府里带进宫的,她都人赃并获了,难道郡主还想狡辩?”

“不,不是永宁做的。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永宁。永宁不可能做这些败坏名声的事,一定是有些善妒的人看不惯永宁近来得宠,见不得永宁前途无量,所以才陷害永宁的!”

“得宠?我想永宁郡主可能真是误会了!”李落落看似清冷无害的脸,却说出能让人如沐寒冰的话,“王兄的后室姬妾成群,何须荣宠你一个有夫之妇。”

“永宁郡主出去以后可千万别到处去说,王兄是如何如何荣宠郡主的,毕竟人言可畏,永宁郡马和督帅府即便不以为然,可我们晋王府的人,还是要脸面的。”

被这些话怄的浑身颤抖的李清欢,脸色蓦的煞白。

长这么大,她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没想到那李落落向来沉默孤僻,与人理论起来,却是丝毫不亚当街的泼妇。

许久未开口的晋王李存勖,终于不再沉默。只是,开口便是雪上加霜的话,让李清欢差点以为自己入错了梦。“王妃的位置除了嬿儿,本王就从未想过还能由谁来胜任。”

“不,不可能。”李清欢被李存勖的话惊得口舌僵直,她方才还据理力争的样子,似乎在这一刻,显得十分的可笑。

“本王起初确实还挺欣赏你这张脸,可是,你千万个不该,也不该误导王妃去那什么荒郊。”

“我……不,不是我。王爷,王妃会受伤,永宁也没有想到的。”

“那张图,你敢说不是你故意透露给嬿儿的?你敢说,你一直都没有故意去误导?你敢说你一直都没有想迫害嬿儿的心思吗?”李存勖说到动情处,额上的青筋都曝出来了。

像是被什么话刺激到了,李清欢呆愣的看着李存勖,突然说到,“我明白了!”

李落落在一旁听的满头雾水,竟有些好奇李清欢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笔账,恐怕是王爷的人,帮永宁记上的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李存勖的默许,让她更加难受。委屈的眼泪就这样滚烫的落下,她向来不喜欢哭哭啼啼,可今次,她注定要将之前脑子里进的水,化为眼泪逼出。

也像是某种解脱一样,她的心,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初见石敬瑭的那个下午。一袭白衣的精美少年,笑她说话有趣,还文邹邹的朝她作揖请教。

那时候的她,成天只想着怎么说服父帅悔婚,根本不用考虑悔婚以外的事。

带着父帅特许她成立的‘巾帼军’,在并州城里逍遥快活。

做皇后的愿望,也只是她常常酒后的玩笑话。少女时期的她,根本就没有将那个梦当真,偶尔说起,也权当是玩弄那些钦慕她的傻瓜。

“……王爷完全不用如此煞费苦心,将永宁逼至如此。既然账目已经清楚了,那永宁就不在这碍眼了,永宁告退。”

说完,李清欢转身离开。李落落似乎还想挽留,可李存勖冷眼看着毫无所动,她伸出的手就只能收回。

这夜,云霓宫注定无眠。

李清欢抱着熟睡的李湛,在偏殿坐到深夜。不顾玉矶的哭求,她一直呆呆的望着某处放空。

许多曾经并未留意的细节,突然就像洪流闯入她脑海。细思后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李存勖从未许过她未来,也从未珍视过她的义无反顾。每段回忆都是那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她根本来不及仔细斟酌,就被李存勖画的饼给撑到犯晕。

突然感同身受了石敬瑭当初对自己的恨,她才知自己竟已伤他这般深。

伤他遍体鳞伤,还要求他笑着原谅。她得是有多残忍?

如今,她身边只剩下湛儿,唯一的筹码,也只有湛儿了。是咎由自取吗?或许是吧!

父帅早就说过,不会原谅她的。督帅府如今又被她拖累,想来父帅会更不愿见到她了。怎么办?猛然回头,才发现身后谁也没有了!

淮南扬州,淮南王宫。

徐知诰九死一生回扬州的消息,终于传回了并州。

对于徐知诰这个义子的失而复得,徐温早就不打算追究其他。

这无疑是李存勖近来在淮南方面听来的,最值得庆贺的好消息。

因为魏博境内的纷乱,他曾答应李嗣源不会轻易处决被关押的周德威。可这次,他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周德威叛敌的理由将之处死,好来填补徐知诰在河东境内的境遇。这个替罪羊,怎么算,都非周德威莫属。

好在梁人这次在魏博之事上,是那么不肯撒手。而僵持不下的李嗣源就擅做主张,将魏博与那朱锽一分为二,各自割据一方,遥相对峙。这与当初立下壮言,会夺回魏博的誓言相左。无疑又是他违背与李嗣源约定的有力依据了。

李存勖有时候真觉得,这一切是不是上天在帮他。

真龙血脉的后嗣,是不是天生就有与众不同的运气……

几个月前,联合伐梁的热潮还未消退,河东就已经身先士卒,在一片战火中变得孤立无援。而当初说好一同举兵的各藩国节度使,似乎都收手在旁观望。

一直因为徐知诰失踪而拒绝增援的淮南大将徐温,座下龙虎军近来似有开赴魏博魏州的迹象。

伐梁的声势,也逐渐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