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笑而不语,刘信见他就头疼,“滚,滚,滚,别来这里碍眼了。”
“好的,爸,早点休息,别气坏了。”
刘正滑动轮椅离开。
刘信倏然想起一件事,“等等,回来!”
“爸,还有事?”
“过来,我有事问你!”刘信说,让管家送上两杯茶,显然是要畅谈的模样,刘正眉心一跳,刘信找他谈,向来没什么好事,根本不想和他促膝长谈。
“袁莉娅和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袁家那老头说你始乱终弃,现在想悔婚?”刘信沉声问,他脾气虽然不好,却是一头藏在深林中的猛兽,对刘正,他一直都看不透,所以有些排斥他,甚至是讨厌他,憎恨他,因为当年老爷子把家产,最好的产业,几乎都给了刘正。
他这个正牌的儿子,竟然没得到什么。
这口气,忍了十几年,一直都没咽下去。
后来儿子失去双腿,他又觉得挺惨的。
这么多年的厌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我始乱终弃?”刘正冷冷一笑,有些玩味,“袁家是这么和你说的?”
“对,那天有一个茶会,一群人在一起,你知道我多丢脸吗?”
“这还真不知道。”
“你……”
“我出事后,袁家的人,谁来关心过我,如果我不出事,我已经和袁莉娅结婚,我一出事,他们退避三舍,防我如虎,以为我要祸害了他们家,既然如此,我如他们所愿退婚,也就不耽搁袁莉娅。爸,你不为了我高尚的品德高兴吗?”刘正微笑问。
刘信一怔,这件事他当然知道,并且很气愤,可是相交多年,他又觉得人之常情最后也没说什么,被刘正风轻云淡说出来,心里总不是滋味。
仿佛,他做错了一样。
“袁莉娅并没有说要退婚,她甚至提出要结婚,你也不能失去这个臂膀,别闹脾气了,他她娇生惯养的,总要给她一段时间适应。”刘信说,心里也有一点小愧疚,“你也别太过分,如今除了袁莉娅,谁还愿意嫁给你,别把自己最有利的筹码往外送。”
刘正一愣,没想到刘信会这么和他说,和袁家联姻,不过是他扩展版图的手段而已,还真觉得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呢,真是笑话了。
“一开始避如蛇蝎,后来突然要结婚,为了什么?我比较好奇,你不好奇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儿子娶她,是她的造化。”
“我都没想到你对我评价竟然这么高。”刘正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这作风有点古代皇帝风,爸,你可真生错了朝代,投错了胎。”
“你给我闭嘴!”刘信哪儿会听不出来他的嘲讽。
“我不想和袁莉娅结婚,免得拖累人家,这件事没商量。”刘正说道。
“当初结婚,你都没反对,现在反对得厉害,是不是穆凉和你说什么?这臭小子就没和我好好说过一句话。”哥哥变坏了,一定是弟弟的错。
肯定是弟弟把哥哥给带坏了。
“这和阿凉有什么关系,袁莉娅前后态度变得太快,我现在一废人,坐着轮椅,我都怕一觉不行,遗产都变成老婆的,当然,你是不会介意的。”
“她敢!”刘信厉喝,一想到刘正说的可能,背脊一阵发冷,同时又瞪着刘正,“人家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我也见过,毫无心机,你怎么能把人想得那么坏,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几个人做得出来,你也想得太多。”
“我死了,最大的财产受益者就是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理所当然。”刘正说,一本正色,“想退了婚的人,突然来表白说深爱我,要结婚,我信不过,你若信得过,你再生一个儿子去娶。”
“混账,你说什么糊涂话!”刘信虽然生气,却想到刘正的确有苦难言,据说遭受重大痛苦之后,的确会产生一些逆反心理,心中难过,也是情有可原的,“总之,这门婚事你不能退,惹怒了袁家,对你没一点好处,你把人家唐家的小少爷打一遍,人家最多发发几句牢骚,不能怎么样,袁家以前什么背景,你不知道吗?你敢惹他们?”
“我知道袁家以前是黑道背景,现在关系还有,那又如何?他女儿嫁不出去,逼得要嫁给我?笑话!”
“阿正,没有人要害你,你不要杯弓蛇影。”刘信说,冷酷又坚定,“你若是没了袁家的外援,你在刘家如何自处,你想过没有?”
“你厌恶我十几年,宠得一个小三上位的女人生的儿子逼得我在刘家四面楚歌,现在担心我怎么自处,我今年都二十八了,你才想起当爹的身份,觉悟真是晚呢。”刘正嘲讽。
“你是我儿子,我当然是你爹,我也是为了你好,就算我宠他们,也没对你做什么,该给你的,我会留给你,现在这情况,你失去了生育能力,再不想结婚,没一个后代,刘家这么大产业,交到你手上吗?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厌恶你,为什么宠别人,别人至少比你听话!”刘信怒不可遏,脸色涨红得厉害,呼吸都变得急促,被刘正一席话,扇得脸颊发疼。
仿佛,他处心积虑的,只为了陷害他。
身为父亲,他真是失败。
“我结了婚,就会有儿子?”刘正冷笑地问他,“请问,我怎么生儿子,说得和真的一样。”
“阿正!”刘信冷着脸,“你不和袁家联姻,你就失去了他们的援助,你可想清楚了,没了他们的援助,你又没有后代,你在我眼里,一点价值都没有。”
这话说得,非常戳心脏。
刘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前这个人,逼走了妈妈和穆凉,害得爷爷和外公死不瞑目。
只是因为贪恋权势。
舅舅回来后,又立刻改变风向。
不得不说,他这一生是成功的,利益熏心,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做。
铁腕手段,打下一片江山,又判断正确,从不失手。
可他,不会成为爸爸这样的人。
“我没福气,要他们的援助!”刘正定定地看着刘信,“在你眼里,我一点价值都没有,又何必多费唇舌,话不投机半句多,晚安。”
“刘正,你就和你爷爷一样固执!”刘信盛怒,指着他,“这样的固执,只会害死你自己!”
刘正看着他,“我和爷爷有良心,有底线,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去争取什么,也知道不该做什么,我们的良心在,我们的道德也在,你厌恶我这么多年,只不过是因为我像爷爷,他就是你的反面镜,你自卑,你耻辱,你无地自容。这么多年来,你逼着我,成为你这样的人,可我不会。爸,我永远不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我是一个人,不是禽兽,我有感情,也懂付出,我不会权衡利弊去交朋友,我在你眼里一点价值都没有,我在别人眼里是一块珍宝。”
“我是爷爷的骄傲,永远都是,所以,我不会成为爷爷厌恶的那种人,亲手养出一个你,他到死都不瞑目,所以,你休想把他最自豪的孙子,变得像你一样。”
“袁家的事,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说。”
刘正说罢,开着轮椅离开。
刘信目光呆滞,跌坐在一旁的桃木椅子上,刘正的话,就像毒药在他心里不断地发酵,疼得刘正脸色发白,痛苦,他突然眼睛爆瞪,跌在地上,手脚抽搐,嘴吐白沫,刚回来的刘以天看到客厅里的刘信,大惊失色,“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爸,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爸,爸……妈,哥……”
刘以天慌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刘信昏迷过去了,人事不省。
王幼婷和刘以辰匆匆而来,“这是怎么了?”
“大少爷和老爷刚刚吵了一架,老爷就昏迷了。”一名佣人说,她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
刘以天嚎嚎大哭,王幼婷一把拉住他,“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爸……”
王幼婷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刘以辰和王幼婷相视一眼。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刘信被送上了救护车,刘以辰和刘以天,王幼婷几人都赶去医院,刘正刚吃完一个甜品,张叔就慌张地过来,“大少,前院那边出事了,老爷昏迷不醒被送去医院,大管家说看着像是心脏病发作了。”
刘正一愣,深呼吸,“把林源叫过来。”
“是!”
穆凉比刘正早一步到医院,推着他上来,老爷子在手术室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人心惶惶,刘信年纪不算大,可太过拼命,身为一个大财团领导人,他是用生命的工作,健康早就透支,只是这一次是最严重的,上一次是被检查出有心脏病,刘信已尽量减少情绪波动。
平时他看着很健康,生活也规律,乃至大家都会忘记他有心脏病这件事。
“你还好意思过来,你想把你爸爸害死才甘心吗?”王幼婷沉声说,双眸露出了愤怒,看着刘正恨不得打他一巴掌,“不孝子,你明知道他有心脏病,还去刺激他,你真是存心的,他死了,你就如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