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句不知该让人如何回复的话。
钟离道：“节哀。”
“嗯。”远坂凛从嗓子里哼出一声，便没了话语。
片刻之后，钟离才道：“你现在对言峰绮礼什么感情，恨他吗？”
“恨。”
“这样啊。”钟离仰头，静默着叹息了一下。
远坂凛道：“他估计后半辈子都要在时钟塔度过的，也算圆了他进入时钟塔的梦。”
言峰绮礼如何，本身远坂凛因着一层师兄妹关系有些在意，还给了看守的人一些东西上下打点了一番。
远坂凛总归是于心不忍的。
结果得到了这么个结果。
远坂凛听到这条消息时第一反应居然是笑。
笑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天真与痴傻。
不仅是父亲，母亲的死亡与言峰绮礼也脱不了干系，远坂凛竟将这么个弑父杀母的罪徒当亲人当了这么久。
岂不可笑？
钟离很久都没有说话，远坂凛也不急，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远坂凛突然道：“对了，宁渊曾在拍卖会上拍下一个我做的玉佩，从未见他佩戴过，玉佩现在在何处？”
远坂凛追求宝石，但也不只是宝石。
她喜欢的东西很多，宝石作为能储存她魔力的物品，她更喜欢罢了。
玉佩的原胚是有些交情的千金小姐给她的生日礼物。
远坂凛拿到手，就看出了原胚内里这块玉的宝贵之处。
大多数人看不出它的价值，但远坂凛一眼就看出来，还好好感谢了一番那位千金。
忙活了近一个月，远坂凛把原胚能做成手镯的都做手镯了，其他的都做了些挂件。
但这玉佩是她当时灵光一闪，执意要把原本属于手镯的那一块做成了玉佩。
做完就后悔了，为了碰碰运气还是托了个拍卖会的朋友，加上了她制成的玉佩。
这玉佩毕竟融合了远坂凛的心血，她很满意。
图案都是她查阅资料，一丝细节都不容许出差错地雕刻出来的。
没成想竟被宁渊一眼看上，花高价拍去了。
比她的那些手镯的价格都要高上一倍。
她对宁渊的了解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远坂凛这灵光一现倒也没什么错处。
结识了一位好友不说，还卖出了好价钱。
得知宁渊和钟离的关系后，远坂凛有想过是不是送给钟离了。
但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钟离收到过朋友送的玉佩，钟离当时回答的是有不少。
这可把远坂凛说懵了。
不少朋友送钟离玉佩？
如果玉佩真是为了送给钟离的，那宁渊这个礼物选得很不恰当。
到现在，远坂凛也没见过自己雕出的玉佩。
听到远坂凛的问题后，钟离把手放进了兜里。
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绒面首饰盒。
不大，放在兜里带了这么多天也没嫌碍事过。
这么小的盒子里面放一个玉佩……也是宁渊能干出来的事。
宁渊会为了不让钟离猜出里面的物品是什么，故意换了一个盒子。
用宁渊的话来说，就是——保持神秘感。
钟离至今还没有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东西，远坂凛这么一说，他大抵就猜到了。
宁渊不会无缘无故拍下一个玉佩。
就算做人情，随便去找一些稀罕物件就好，不需要宁渊刻意从拍卖会上拿下东西。
能让宁渊去拍卖会拍下这个东西的原因，只有钟离。
钟离就是他唯一的原因。
宁渊临走前送给钟离的，就是远坂凛口中的“玉佩”。
时间差不多了。
钟离转身，迈出脚步。
在空旷悠长的走廊上，皮鞋与地板的碰撞声格外清晰。
“在我手里呢。”钟离边走边说道。
远坂凛道：“果不其然，你平时怎么不佩戴呢？是我雕刻的不好看吗？”
这通电话太过沉重，有远坂凛这句轻松的问句，总算将沉重的气氛吹散了一些。
钟离道：“不，很好看，只是我刚拿到手。”
“宁渊最近才给你的？”说完，远坂凛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最近”这个词用得不恰当。
太不恰当了！
远坂凛拍着自己脑门，懊恼无比。
钟离倒是很平淡地说：“对，他在圣杯战争那天晚上给我的。”
那天晚上……
完蛋了，彻底触碰到禁区了。
远坂凛捂住手机话筒，把脸皱起来，无声咆哮。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回啊？
八面玲珑的远坂凛也有不断触别人霉头的一天，受不了自己了。
远坂凛欲哭无泪。
“远坂，听说时钟塔有意要收你，你回应了吗？”
还是钟离先错开话题，给远坂凛找了个台阶下。
远坂凛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内心里一直在对钟离道谢加道歉，搞得自己都快分裂了。
和远坂凛聊完刚巧走到办公室门口，院长还在办公室里。
跟钟离简单交代了几句退休要签名的文件，院长就离开了。
其实自从钟离提出要离开学校这个想法后，院长就一直着手在办，钟离没怎么亲自动手。
院长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能帮的都帮了。
钟离抬手拿起桌上放的最后几份文件，看了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桌子上，还有一张明信片。
原本被文件盖住，钟离还没有发现。
现在文件被拿起来了，这明信片总算被钟离看见了。
明信片上只有短短几行字，署名是“何如铉”。
“钟离先生，
长丝出釜莼羹美，白雪翻匙稻饭香。
退休快乐。”
这估计是临时写的，最后一行原本写着“宁渊先生的事我很抱歉没有帮上忙”，但被划去。
还划了好几道，生怕钟离看出来。
何如铉就算生在魔法世家又如何，圣杯战争这趟浑水太深，何如铉知晓了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还在春假期间，何如铉这个明信片估计就是刚刚趁着钟离打电话的间隙放进来的。
放假还要回一趟学校，何如铉真是……
看来宁渊身边都是些持有善意的人呢。
钟离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这样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了。
去找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