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星星,月光。
一切都是如此地恰到好处。
好不惬意。
也竺都想直接躺在地上打个滚睡一觉。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干了。
不过眯了一会儿,估摸着约有丑时,夜间草木上都带了些水珠,也竺背后潮乎乎的,贴在背上很难受。
也竺起身,揉着眼睛往院中走去。
大门和往日一样,没关。
也竺走进,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中,也竺看到了满地的落花。
算算时间,也到了三角梅凋谢的时节了。
姹紫嫣红的花瓣在汤泉附近的走道散落,不知道汤泉里有没有。
也竺没进去,远远能看见里面亮着烛光,猜测师尊正在里面沐浴。
也竺刚走两步,就看到了钟离。
应该说,被抱在怀里的钟离。
钟离一身素净的白衣,眼眸阂上,眉头微微蹙起,看上去睡得并不舒坦。
白衣的领口处都用金色的布料做封边,短短一条,却让整个人都显得没那么娇弱。
在钟离的肩上,还有两三瓣三角梅的花瓣贴在他的衣服上。
不似落在肩上的,比那更实更牢固,像是按上去的。
衣服并没有系紧,空荡荡的领口露出钟离分明的锁骨。
从脖颈到胸前的皮肤,还有淡淡红痕。
像是被绳子磨的。
隐在暗中,钟离的脖子上还有如梅花般的痕迹。
不过一眼扫过,没有集中视线,也竺看不太清。
钟离没有穿鞋,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玉佩,看不见是何模样。
但也竺知道,这就是师尊平日里经常佩戴的那一块。
也不知是何人送的,自也竺来时便有了。
也竺问起过,钟离只回她“一位故友送的”。
师尊活了这么久,上下两个修仙时代,都有师尊的身影,师尊定有很多也竺不认识的故友。
钟离没穿鞋,刚从汤泉出来,发梢都带着水珠。
头上两撮翘起来的头发随着抱他那人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净身咒都不用吗?
这样半湿着头发出来,很容易生病的。
也竺没抬眼,困倦席卷着她的脑海。
“也竺?”
直到有人开口唤她的名字,也竺这才发现,抱着钟离的竟是熟人。
宁渊!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也竺的瞌睡被吓走了大半,抬眸问道。
宁渊答非所问:“我送师尊回去。”
说这话时,宁渊眉飞色舞,像是藏了巨大的喜事。
“嗯。”也竺应道。
她生了疑心。
师尊和宁渊师兄两人截然相反的状态,很难让也竺不在意。
宁渊腿长,步子也大。
他走得快,就算抱着钟离也毫不费力,三两步就超过也竺,向里面走去。
“叮——”
铃铛的响声划破夜空,传入也竺的耳中。
也竺猛地惊醒,抬眸循着声响望去。
不过铃铛声只有一声,便停了响动。
宁渊没系腰带,也没有好好穿衣服,只将里面的中衣用一根红绳系住。
红绳的尾端垂下,随风而动。
宁渊穿成什么样也竺没太在意,总归是没有师尊衣衫不整。
哪里来的红绳?
也竺觉得奇怪,视线追着宁渊的背影。
两瓣三角梅的花瓣顺着夜风落到也竺脚尖前,在空中旋了两圈堪堪落定。
这两片花瓣,是从钟离肩上落下来的。
也竺看见了,花瓣擦过宁渊的衣摆飘落下来,像是找到目的地一样落在也竺脚前。
也竺眉心紧缩,蹲下身子,将这两片三角梅花瓣捡起,仔细端详着。
看见上面平整的痕迹,一看便知是被压过的。
也竺学过一个术法,只要将灵力注入植物中,便可以感知它之前所见所闻。
万物有灵,植物也不例外。
宁渊很可能,伤害了师尊。
不论是师尊眼角的红痕,还是脖间和胸口处的痕迹,都在诉说着宁渊的行径,绝非一个“徒弟”可以做的。
欺师灭祖。
果然,一个真心为师尊着想的人怎么可能会背信弃义烧掉自己多年的房子,只为远离师尊照顾一个和师尊一模一样的孩子?
把孩子放在首位的,放弃爱人的,都是混帐!
也竺也不睡了。
今晚,她就要看看,这个叛徒到底做了些什么!
明天把证据呈现给师尊,让他看清楚眼前这人的嘴脸。
这样,师尊就不会为情所困,所托非人了!
一切为了师尊!
也竺握紧手心,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