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钟,又来了两位客人。
是三长老青槐仙尊和五长老泓清仙尊。
也竺问为什么另外两位没来,青槐仙尊说,庆云仙尊仍心有愧疚,便送了些礼品过来,至于掌门,他现在还不能见仙尊,也来不了。
青槐仙尊口中的“仙尊”就只有一位。
正是那位正在自顾自悠哉悠哉品茶的钟离。
被提及后,钟离抬眼看了过来,轻轻扬起唇角笑了。
掌门不能见钟离,为什么呢?
青槐仙尊不清楚,但青槐仙尊被钟离这一笑弄得有些心悸。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人这么全,这么热闹。
其实,今日他们聚在这里只为一事。
也竺的生辰。
正是今日。
也竺从未说过她的生辰,他们都是从千墨口中听说的。
至于千墨是怎么知道的,就又要提及他在也竺飞升之后返回家中那一次了。
与父母亲见的那一面,千墨提及了自己的师妹正是前朝那位襁褓中的公主。
千墨的父亲的脸色很快沉了下来,跟他讲了很多,其中包含也竺的生辰。
原来千墨的父亲在暗中也在接济这位“亡国公主”,让她在乡间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这是也竺第一次在无极宗过生辰,没有办法太盛大,但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过一场,总好过刻意张扬的花架子。
他们饮茶,讲八卦,聊天,玩游戏。
到后来,几人随便地靠躺在长椅上,没了拘束。
直到夜半三更,才终于想起来要回去休息。
送他们走后,宁渊带不便离开的魔神去了自己院子里的客房将就一晚。
也竺和钟离送别各位朋友,也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对钟离道:“师尊,多谢你十几年来的陪伴。”
“嗯。”钟离合着双眼,闭目养神,轻声应道。
“也多谢师尊那日带弟子回来。”也竺道。
即便不明说,钟离也知道也竺口中的“那日”是什么时候。
正是也竺与钟离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次入门大比。
在也竺陷入绝境之时,是钟离出手相助,才有如今的也竺。
否则也竺现在一定还是一个默默无闻,连金丹都没结的小修士。
可以说,是钟离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位在这个时代第一位飞升的仙女,是“那位仙尊”一手成就的。
这些话早在坊间传开了,不失为一桩美谈。
有“战神”之名的仙尊,和在他手下一路成长修为攀升的天才修士。
因为两人的美名,每次有也竺雕像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一个高大的男人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或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
钟离道:“目前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借你自己的努力赢得的。”
也竺:“但是师尊为弟子指明了一条方向,不是吗?”
钟离想要谦虚,也竺偏不让。
一反常态,她偏要将钟离对她的一切帮扶全都说出来。
“正是因为有师尊在,弟子才能很顺利地将这条路走下去。”也竺缓缓道,“天道说,我本不该飞升,第一个飞升的该是悯清。是师尊为我逆天改命,为我,为师兄夺得一分生机。”
钟离睁开眼睛,金棕色的瞳孔在烛火之下本该如蛇瞳一般冷血,在看向也竺时却充满柔情。
也竺抬眸直直看向前方,眼睛定在一处,道:“师尊,这是弟子最开心的一个生辰。这十几年有您的陪伴,弟子能有您这样的师尊,已然知足。”
这些话,像是告白,但更像告别。
“师尊,与你告别一事我早就想过了,可我实在放不下。师尊,您说,在您的世界里,别离是不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呢?”
自然不是。
钟离很想回答她,但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别离一事,不管生死离别,对钟离而言,都是一件值得惋惜之事。
“也竺,这条路,你走完了。”钟离低沉的声音穿过夜晚的寂静,传入也竺耳中,“便不须再想此事。此世还有无数美景,山湖河川都未曾见过,不如放下心结,去享受吧。”
“去享受吧。”
也竺在心中默念,抬头看向早已被吹起的屏障,以及在屏障之外的群星。
“去享受吧。”
山河湖川,世间缤纷多彩,也竺都还没见过呢。
“去享受吧。”
也竺望着熠熠生辉的群星,露出一个开解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