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放在面前,然后坐上旁边的沙发,盯着他瞧着。
看男人喝了一口,然后往身后的沙发上靠着,她立马又稍稍往他旁边凑了凑,又继续重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可以进来啊?”
男人微微侧身,睨着她,“干嘛?”
“没。”被他这么一盯,茉茉瞬间紧张起来了,立马将身子缩回去,“我就是好奇,而且看他们还挺可怜的。”
两个小朋友穿的破破烂烂的,看上去也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孩子。
“可怜?”男人听见这词,轻嗤一声,“哪里可怜?”
“不让他们进来就可怜了?”
“……”茉茉微微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看他们那消瘦憔悴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
付云归嗤笑一声,“黄茉茉,这世界可怜的人和事太多了,你看他们可怜,那你看佤邦地区好多被剁了手脚用来贩毒的孩子可不可怜,你看出生就在战火中度过的人可不可怜?”
“……”茉茉怔住。
他们当然都可怜,她知道付云归说的确实没错,这世界上值得可怜和同情的事情简直太多太多了。
可是太多了,并不是就意味着看见了就不会泛起同情心和怜悯心,那是一种控制不住的反应。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就算有同情心无法改变什么。
“我就是好奇而已,我不问了。”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便坐直了身体,不去看他了。
男人睨了她一眼,随后提了一句,“门口的字没看见啊?”
茉茉一怔,门口有什么,她思忖好久也没有想起来,好像自己对那里一直就没什么印象。
“闲人免进。”男人一字一字地往外吐着。
茉茉缓了缓,盯着他看,“既然他们是桑妈的孩子,那怎么能算是闲人呢?”
男人听笑了,“懂什么叫闲人吗?”
茉茉凝着眉,她当然懂了,“那我也算是闲人吧?”毕竟她也不属于这里。
付云归轻笑,喝了杯中的酒,起身往楼上去,路过她的身边时顿住脚步,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算家属,可以进。”
说完便插着兜往楼梯处走了。
“……”茉茉坐在沙发上顿住,被他捏过的热乎乎的,她算什么家属。
她才不是谁的家属。
女孩气鼓鼓地看他悠闲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吃了晚饭之后,付云归便和纳尔一起出去了。
茉茉闲着无聊,又不想早睡,便想着去厨房找桑妈说说话。
桑妈正在厨房里整理卫生,看见她过来,还以为是需要什么的。
“茉茉姑娘,是想吃什么水果了吗?”桑妈停下手中的活转身问她。
茉茉立马笑着冲她摇头,“没有,我就是有些无聊,随便过来转转,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哦,好。”桑妈也笑了笑,随即又继续手里的活了。
她理解那种突然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感觉,就好像她当年刚从老挝嫁到这里来一样。
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她至今还有。
“桑妈,你在这里做很久了吗?”
茉茉站在旁边,稍稍离她有些距离,以防会影响她的工作,毕竟她知道,桑妈每天收拾完之后,还要赶着回家。
桑妈点头,“差不多有两年了。”
她很感激这两年能够一直在这里工作,不然他们一家绝对活不下去。
“哦。”茉茉应了声,难怪连付云归都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存在,那肯定是经常来了,说不定他们每天都会跟着来。
不过付云归竟然能容下那两个孩子的存在,也是难得。
毕竟在她眼里,他从来都不是具有同情心的人。
“听付云归说,你有两个孩子?”她随口问了一句。
桑妈摇头,笑了笑,“我有四个孩子,最小的两个他们每天都会跟着我来这里,大了点的孩子在家附近找点事情做。”
茉茉一怔,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想隐瞒,那看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这样想着,便直接说了,“桑妈,是围栏外的那两个小朋友吗?”
“是。”桑妈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她,“你看见他们了?”
茉茉也毫不犹豫地回答,笑了笑,“是,今天下午在后面看见的,不过他们看见我就跑了,估计是看着我陌生有些害怕吧。”
桑妈提起他们满脸的笑容,“那应该是,这俩孩子每天算是来陪我了,有他们,回家的路上也不那么寂寞了。”
茉茉看着桑妈脸上那充满幸福和满足的笑容,不由想起了自己妈妈。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妈妈的身边。
茉茉一想到他们,不由鼻尖酸楚。
看着眼前的这位平凡又伟大的母亲,和世上千万个甘愿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亲一样,都是值得敬佩的。
茉茉看着她苍老的脸,不由也心生怜悯。
“桑妈,我可以和付云归去商量商量,让他们白天也可以进来,待在里面总是比外面好的。”
桑妈摇头,“没事的,茉茉姑娘,你不要去说,就让他们在外面,这里私密性很高,孩子总归太皮了。”
“其实能让他们吃饱就已经很好了。”桑妈又补了一句。
对于生活,她很知足,只要能让孩子不饿死,那就足够了。
再多,她也给不了了。
在他们那个村庄,以前靠着种罂粟生活,自从禁种之后,家家户户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
现在只能靠种点茶树或者蔬菜来维持生活,可是他们的村庄还在远离热闹地带的山区,没有交通工具,想卖点什么都要靠着人力背下去。
就这样,并卖不了几个钱。因为土壤不行,所以产量非常低,卖出去的价格也低。
茉茉从桑妈脸上看见了知足,非常的知足。
她没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茉茉姑娘,你还是上去休息吧。”桑妈笑着说。
“好。”茉茉应声,然后又问了一句,“桑妈,有没有安神的茶之类,我怕我睡不着。”
“有。”桑妈擦了擦手,然后从专门放茶叶的橱柜里拿出了椴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