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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是浇水施肥,桃树结桃子,李子树结李子。你家没结出好果子,还怪起我来了?”崔老头坚决不肯承认,泼水一事跟自己有关系。

蒋御史捻起餐桌上的桃子干和梨肉干,意有所指道:“桃子有桃子的香,梨子有梨子的清爽,可这两样果干是一样的甜,分明是制果脯的人放太多的糖。”

崔老头咳咳两声,目光闪躲,面对学子家长的指控,一时感到莫名心虚。

这蒋家臭小子,分明是在指责自己,太过放纵学生们,给了他们诸多甜头。

哼,他若是在朝堂之上,有这份口舌,何至于落个黑面绝情郎的称号?

一旁默不作声的顾南夕,悄无声息地往嘴里塞了两个果干。

咦?

不甜啊!分明还保持了水果原本的风味。

但顾南夕不敢说,只默默加快了吃果干的动作。

蒋御史瞥见顾南夕的吃相,不动声色地把干果碟挪得离崔老头远些。

一时间,整个包间寂静下来,只能依稀听见隔壁少年郎们焦急的交流声。

“外罩衫里没有!”

“你爹爹到底把文书藏哪了?”

“是属耗子的吗?可真能藏啊!”

顾南夕放下捻起干过的手,目光炯炯地看向蒋御史。

蒋御史清清嗓子,在崔老头鄙夷的目光中,高声道:“侯夫人有所不知,我的外罩衫有个夹层内兜,可用来放些重要文书。”

顾南夕干巴巴地捧场:“那您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很快,隔壁传来李明德欣喜的声音。

“找到了!让我看看,呃,这写的是什么?看不懂啊。”

紧接着,是蒋光海的声音:“我瞅一眼。哎呀,是我爹爹自创的速记法。嗯,我只认出祭酒两个字。”

苏玄明一锤定音:“今晚夜探祭酒府!”

随即,是少年郎们一窝蜂地跑出包间,哒哒哒的下楼声。

“呵,还怪制果脯的人放太多的糖,分明是农夫恨不得把白糖当肥料。”崔老头阴阳怪气道。

蒋御史在朝堂上经历的腥风血雨太多,崔老头这小小的讽刺,伤不到自己半根毫毛。

“恩师,该您出马了。”

崔老头冷哼一声,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去。

包房里,只剩下蒋御史和顾南夕二人。

“恭喜侯夫人,喜获麒麟儿。”蒋御史是真心佩服顾南夕的这番操作。

原本一个只知情爱的少年郎,能蜕变成今天的模样,其变化堪称天翻地覆。

永昌侯夫人看似不争,其实在争。看似不管,其实在管。

蒋御史不免想起自家的大郎蒋光海,自己夫妻二人,是否对他关切过多,要求过甚?

导致他一有离经叛道的机会,就像鲁莽的小鸟,一头扎进去。

日后,他走上仕途,这将是他最大的弱点。

蒋御史不免忧心忡忡。

窗外透出的亮光,在顾南夕的双眸上,印出道道涟漪,精明又睿智。

苏玄明这少年,属于肩抗责任越大,就越有担当的人。

顾南夕垂眸,细腻的白瓷杯在修长的手指间转动,杯上的字迹在旋转间,若隐若现。

上面正是用草书写的一句诗词:【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

崔老头刚走出福全茶楼,就见十个少年两个少女,站在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地上还有方才泼水的水迹,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年轻少男少女们在这片光点中,犹如初升的太阳,生机勃勃。

“义祖!您快来!”

“义祖!我就知道,您还在隔壁呆着,一直没走。”

苏云烟笑呵呵地扶住崔老头的胳膊。

崔老头在感受到幻痛的同时,心里多出一抹安心,有苏云烟在,自己这把老胳膊老腿,肯定不会摔地上!

苏玄明略微落后崔老头半步,嘴里小声说着众人的计划:“经过我们方才的打探,国子监祭酒已经连续三日不曾出门!”

“所以?”

苏玄明目光闪闪,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您带着我们一同去拜访他!我们兵分四路,您负责在大厅拖住他!我们几人再分成三路,一路吸引府中奴仆的注意,一路佯装直指书房,另一路暗地里伺机行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三路攻防转换,主力助攻随时可变!”

崔老头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惊诧万分:“玄明,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想法?”

“都是大哥想的!我们觉得精妙绝伦!”陈逸轩夸赞道。

崔老头上下打量苏玄明,只见苏玄明两颊通红,好似很不好意思。

莫非,这苏玄明和小南夕一样,在扮猪吃虎?

亦或者,他和苏云亭一样,不想上学,故意装傻?

“玄明,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崔老头脑海里转了上百个念头,语气却波澜不惊。

苏玄明眨眨眼,迷茫道:“不用想啊,它自己就出来了。”

苏玄明沉思片刻,猛地拍掌,恍然大悟道:“阿娘曾经跟我们讲过三三制的战法,也许受这个的影响?”

崔老头一听是顾南夕教的,就不好再多问。

顾南夕她爹是大周朝有名的战神,留下一两本可以传世的军书,很正常。

这种秘籍一般都是各大家族的隐秘,自己即便身为顾南夕的义父,也不能多问。

见苏玄明等人考虑得很周详,崔老头便放心地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带着一群少年少女敲响国子监祭酒府的大门。

国子监祭酒府很大,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曲折回旋,假山奇石罗列。

漫步于绿荫花径之间,耳边清泉潺潺流淌,奇葩草木之间传来阵阵鸟雀虫鸣。

磅礴大气中不失精致野趣,清雅之中隐隐透着一丝奢华。

陈逸轩咋舌:“这奇石,形态自然,如白鹤展翅,意头极好。价格定然不菲!”

众人穿过花径,就见到一身常服的祭酒,神色拘谨,面上的表情尴尬又怪异:“恩师,您怎么突然来了?”

“不欢迎我?”

“怎么会?您这边请!”祭酒心里苦,他确实不欢迎啊!

恩师脾气古怪,又带来一群挑事少年,分明是来者不善!

方才也是门房嘴皮太快,把自己在家的事告诉了他们,否则,自己定然要装不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