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中年人注视钟意良久忽然幽幽一叹道:“你的身上有阿鹤的气息,她终于回家了……”
“家?”钟意一听这话,确认了这个青衣中年人的身份,他果然是申鹤的父亲。
但钟意没有给青衣中年人任何好脸色,反倒是轻轻一哼道:“对她而言,这里还是家么?”
“是啊,这里不能算作她的家,我更不配做她的父亲……”
青衣中年人没有反驳,只有满腔的自责与羞愧。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钟意探问道:“旁人都说你在数年前就已经病死了。”
“我的确早已死去,但我还想再见阿鹤一面,所以用术式将灵魂暂时留在了这里。”青衣中年人一脸黯然地道:“我再过不久就要支撑不住消散了,可能是天理眷顾,才让我能再看阿鹤一眼……”
“她再看见你只会想起曾经血亲背叛的痛苦,依我看你还是早点消散为好!”钟意重重一哼道。
他对这个自私的人颇为不喜。
看到这个青衣中年人,钟意不禁想起了另一个让他厌恶的人。
那个人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
这一类人表面上都是用情至深,为了复活所爱倾尽所有,可实际上却是因念生怨恨,因怨生心魔,最后陷入疯狂的境地。
青衣中年人若是真爱自己的妻子,他就不会疯狂到对他们的女儿申鹤下手。
否则一旦亡妻复活,得知是献祭女儿所换,她会是何感想?
同样的,奥托·阿波卡利斯若是真爱卡莲,他也不会对卡莲所热爱的世界作孽,造成了那么多的悲剧。
相比于这两个自私到极致的人,钟意更欣赏爱莉希雅的战友凯文。
同样是爱人死去,凯文却是选择为了完成爱人的理想独自承受五万年的孤独与痛苦。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用情至深。
“凯文啊……”
爱莉希雅感应到钟意的想法,素来爱笑的她,小脸上也难免闪过一丝哀伤。
在她的战友里,最可怜的就是凯文了。
“你说的对,我不该再让阿鹤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青衣中年人沉默良久才长长叹息道:“当年我若不是太过疯魔也不会让她那般痛苦……若能时光倒流,如果还能弥补过错,我纵然魂飞魄散也甘心了……”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过去的回不了头!”钟意摇摇头道:“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小鹤的。”
“阿鹤就拜托你了……”青衣中年人重重地叹息一声:“我也该离开了……”
一叹之后,他的身影逐渐虚幻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灵魂消散。
可是就在此时,一股邪祟气息忽然从青衣中年人的体内爆发出来。
那股邪祟气息在他的身后凝聚,最后形成一只狰狞可怖的黑色仙灵。
仙灵是提瓦特大陆独有的一种神奇生物,它们出现的地方往往都代表着好运,因此广受人们的喜爱。
可这只黑色仙灵不同,它周身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那血红的眼睛里满是邪恶与疯狂。
更不可思议的是,黑色仙灵竟然能口吐人言,它冲着青衣中年人冷哼道:“想离开?晚了!”
青衣中年人原本虚幻的身影重新凝实了起来,他如中雷殛般颤抖着质问道:“你要毁约吗?”
“毁约?”钟意看着眼前的变故,心中微微一动。
难道申鹤的父亲能把灵魂保存如此之久,是因为和这黑色仙灵达成了某种约定?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那只黑色仙灵这样道:“你献祭自己的生命换来灵魂的留存,现在你要散去自己的灵魂,约定自然作废。与其这般浪费,不如让我吞了你的灵魂。”
黑色仙灵说着诡笑了一下又道:“你放心,等我吞了你,会再去吞了你的女儿。到时候你们父女两个也算是团聚了。”
“你……”青衣中年人怒极,可是他的灵魂已被黑色仙灵掌控,根本无法反抗。
“千年难遇的孤辰劫煞命格啊……”黑色仙灵笑得更是得意:“吞了她,哪怕是摩拉克斯我也有一战之力了!”
“原来仙灵也是会白日做梦的?这可真稀奇。”
一道略显夸张的惊讶声打断了它的自鸣得意,黑色仙灵转动猩红的眼眸,看向了钟意。
“渺小的人类,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黑色仙灵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在钟意身上发现什么元素力的痕迹,只当他是个普通人,态度立马变得高傲起来。
“我不但敢这么和你说话,更敢揍你!”
钟意手捏剑诀,正要施展太虚剑气之时,却有人先他一步动手了。
“练气化神!意生冰身!付君真形!天真敕奏!寒冰变神!依律奉行!”
伴随着一阵清冷的施咒声,漫天寒气狂涌。
一股寒冷到极致的力量瞬间就已经蔓延到黑色仙灵所在的区域,眨眼之间周围就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冰元素力!”
黑色仙灵怪叫一声,爆发出一股邪祟气息试图抵挡这股冰元素力形成的寒气。
可是对手的强大远超它的想象,邪祟气息仅仅与寒气僵持了片刻就全面溃败。
黑色仙灵急中生智,操纵着青衣中年人抵挡寒气侵袭。
它这一招相当管用,寒气似乎是有所忌惮,顿时停止了蔓延。
紧接着足音轻响,申鹤面无表情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但等她看到了青衣中年人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怨恨?执忘?释然?
一瞬间,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能留存下来。
“阿鹤……”
青衣中年人老泪纵横。
他轻轻呼唤申鹤一声,想向她伸出手,就像全天下的父亲对女儿那样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可是他终究没能伸出手。
不仅因为他被黑色仙灵操纵,还因为他已经没资格做一个父亲。
这一刻青衣中年人是那般的遗憾与悔恨。
“小鹤。”
钟意抬起手代替青衣中年人抚在了申鹤的头顶。
申鹤顺势低下头,不愿再看那个青衣中年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