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很暗,床很大,很软。
丁佳莹醒过来还在眩晕,身体上的不适和酥麻让人难以描述。
她想走,但是腿软。
床上的人她只看到半张脸,但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说别想逃。
一夜钟情,一世情缘。
家族会面,定亲,争吵,妥协,拿捏……
情事种种过往种种快速在眼前闪过。
这不是梦,这是记忆。
在那一天,在直播前一天,她知道了什么?
辛安的声音。
“你如果对她没有兴趣,不应该用这种手段毁人清白。”
那个淡漠的男声说:“我没有做什么,只是让人误以为我做了什么。”
“这种计划没有什么意思。”
“我劝你少管闲事。”
他们还说了很多别的事情,说了许多她不曾从沈璁这里知道的细节。
她想知道这个计划里,委屈到他要亲自献身给自己的时候。他那一天究竟是意乱情迷还是逢场作戏?
谎言说了千万遍,有没有一瞬间误以为是真的?
醒来的时候还是肖咪咪哭唧唧的脸,护士又扎漏了针。
“疼疼疼,快去叫护士。”
她指着手,肖咪咪行动迅速。
丁佳莹疼得撕心裂肺,贴在床上不得动弹。
太阳穴直突突,心脏鼓动着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地穿行。
小护士去呼叫医生,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阿莹!”
丁佳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床边。
可是她疼得说不出话,眼泪从眼角流出来。
他嘶哑着声音,双手抱着自己。
她的手很疼,身体紧绷成一张弓。
“你干什么!”肖咪咪尖叫着拉开沈璁。
沈璁不为所动。
“她的手在流血,快松开,你看不到吗!”肖咪咪气急了。
沈璁焦急地查看,被肖咪咪一把推开,让护士和医生过来处理。
肖咪咪将人拉到走廊不客气地说:“不是说过约法三章,不要靠近不要说话不要联络吗?你这是干什么?”
沈璁听不到,眼睛都在室内丁佳莹身上。
她小小尖尖的巴掌脸,除了绝望,眼神中忽然带着倔强和决绝。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下沉,他有不好的预感。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别假装。如果你这样,我现在就给毓姐打电话,让她把佳莹接走。”肖咪咪态度很坚决。
沈璁回过头来:“别打电话。我就看看她。”
他心慌,昨晚见过了她,他就止不住地心慌。
他回去了又赶紧回来,开着车在别墅附近等着。
只有离她近一些他才能心安,才能安稳地眯一会儿。
他开车跟着,又怕太近了被她发现。
他以为自己能不顾她的意愿把人留在身边的,但是那天她咬自己,就让他怕了。
他不怕她恨自己,他怕她连她自己都不在乎了。
等在外面的时候,他看着莽莽的山和重重树,想到掩人无形的雪,想到自己就和她死在这里也不错的。
可他真是自私,舍不得她死,也舍不得自己死了看不到她。
被肖咪咪叫进去的时候,沈璁还有些高兴,阿莹终于肯见自己了。
会不会和上回从外地回来一样,他们重归就好?就当这一切不曾发生一样?
“沈璁,我记起来了。”
沈璁的心一颤,对上丁佳莹的眼神。
她熟悉的眼神,没有了22岁的青涩,她告诉他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阿莹。”他的声音颤抖着,俯身要去亲吻她的眼睛。
丁佳莹转过脸去。
记忆增加了五年,增加了许多的过往,让之前的删除工作功亏一篑。
她认识到自己对沈璁的爱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也让她更加痛恨此时深知的背叛和算计。
沈璁的躯体一僵,呼吸都要顿住。
“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吗?”
丁佳莹语气浅浅的,不挣扎不吵闹,不激烈地辩驳搜寻他爱与不爱的证据。
这几个字轻轻的,却重重地砸在沈璁的心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璁伪装坚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丁佳莹倔强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的那份签好了,在车上,你一年前就应该看见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沈璁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视线在她的脖子上逡巡,眼眸变得深沉。
真是不中听的话,真的好想杀了她,让她再也说不出离开。
“我不愿意。”
丁佳莹撑着自己的尊严憋回自己的眼泪。她最恨的不是沈璁,是那个过分爱他的自己。
恨自己即便失忆还是会反复爱上这个没有心的人。
虚假的甜言蜜语,只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会让自己失去理智。他会让自己相信自己被爱着,他会让自己相信世界上有人理解自己,会包容自己给她安全感,让她放心去追求自己。
她恨自己不争气。
“沈璁,承认吧,你没有心的。何必假装自己深情,令人作呕。你只是不习惯别人不按照你的剧本来而已。”
“一个相似的脸,一个谌弥喜欢的人,你还可以找到的。至于那些翻云覆雨的床第之间的欢愉,我也不是个不开明的人,你情我愿,不亏不欠。”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钱财权势你都有,技术也不差,多的是人愿意陪你演这场戏。我是个不受宠的集团边缘人,甚至还拖累你。算了吧。”
“闭嘴!”沈璁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初我不知道是你设的局,欢天喜地往里跳。你也知道我也没有多喜欢你,就是不服气丁佳音。年纪小,幼稚,比不得你少年天才心思缜密。”
“这些年,是我活该,妄想要什么……哎呀,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就此别过吧,都好看。”
沈璁想要捂住她恶毒的嘴,把眼前的人掐死了带走。
他极力用理智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恶魔,紧绷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压抑着嗜血的冲动。
“你最好别这么说话!”
丁佳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前游走:“不喜欢?那我们换一种方式。你来吧,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结束之后签了它。”
沈璁不可置信,想在她脸上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她的笑让沈璁如坠冰窖,留不住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