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凉,独自一人坐在车里,驾驶驶向家的方向。
别墅区环境清冷,大年初一只有一个大爷还在坚持着,平常的灯火通明,如今只有星星点点还在坚持着。
车速开到最大,进入家里所在的范围。
行过转角,硕大的别墅一片漆黑,心无限坠落。
刚把车停好,江暾打开车门下来,疾步向家中走去。指纹打开大门,抬手打开房子所有的照明系统。
瞬间清明,家中一切如常,一阵凄冷的风向他吹来。
松开门把手,他往二楼主卧的方向快步走去。
两步比作一步,立刻到达了主卧门前。顿住,抬手敲了敲。
两声没有回应,眸色一暗,江暾将手放在把手上,推门而入。
黑暗瞬间侵袭了他。
可能只是睡着了,
他宽慰自己,摸黑往床的方向走去。小腿靠到木床,江暾弯腰,轻轻用手心覆上去。
冰冷又陌生。
再次往前摸索,直往床头——空空一片。
指尖的凉意是那么地冰冷,冲向他的骨脊。
白于鹄没回来。
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那个最底部的联系电话,拨打出去。
光照在江暾的脸上,将他的五官打得颓然孤寂。
没一会便被接通了,传来的却不是他期盼的声音。
“喂,那位。”
接起电话的是王野,语气不善,带着怒意和攻击。
第一时间,叫他认为白于鹄是出事。
语气有些焦急:“你是谁,白于鹄呢,叫他来接电话。”
“你管我是谁,跟我说,就是跟他说了……小野,谁的电话,你语气好一些……”
江暾还想听清电话里的动静,可是一片默声。
王野捂住收音筒,拉远手机,轻声对白于鹄说:“哥,是那个渣男打来的。”
在忙活晚餐的白于鹄手一顿,放下刚刚洗干净的菜,擦干手走了过来。
“给我吧。”白于鹄对王野说。
王野看了眼收音筒,见还是捂得好好地,才转头看向白于鹄:“哥,这种男的惯会花言巧语,你交给我来应付就好。你心这么软,他在的软磨硬泡下,缴械投降了怎么办。”
白于鹄伸手,不容商量:“给我。”
“哥……”王野带着祈求看着他。
白于鹄重复:“给我。”
不情不愿,王野将手机放回白于鹄手里。清了清声音,低声道:“喂,是有什么事吗?”
清朗的声线似透过听筒将白于鹄带到了他身前,哑言片刻,万般言语,最后化作一句:“你去哪里了。”
白于鹄微微张嘴,解释道:“我回到以前租的房子里了,东西我带了一些回来,剩下的我会叫人去搬回来。”
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就只有了离开这件事。
“小白。”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说不清地温柔与深情,“今天大年初一,我还没吃晚饭。”
沉默——
片刻,白于鹄才试探开口:“我给你点外卖?”
江暾:“我……”能去你那里吃吗?
“我已经给你点好了。”白于鹄说道,“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就到了,你是在饿就找一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江暾:“我……”
“我这边有些忙就不说了。”言罢,电话挂断。
江暾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人拒绝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手机熄灭,他都没能反应过神来。
他与黑暗融为一体,再次拿起手机,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江哥,怎么了?”曲之东的声音传来。
江暾敛眸,低而哑地说道:“老曲,帮我查叶乔,以及小白近期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咋了,怎么要查小乔了,你不是挺宝贝他的吗?”曲之东在家里吃饭呢,听到江暾的吩咐,有些不解。
江暾闭上眼,靠着低矮的床:“求证一些事,多少钱都行,你只管找。一定要查出来。”
“行,江哥我知道了,这件事一定给你办好了。”
吩咐好事,手机掉落在地毯上。忽明忽暗,最后变成黑色的。
这是他第一次进白于鹄的房间,哪怕白于鹄不在的那些日子,他也只是叫阿姨进来,不会唐突地进入这个房间。
此时,他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关于白于鹄的气息单薄地可怜。冷冷清清,像是一间民宿的房间。
踉跄起身,捡起手机向门外走去。
看了眼房间,抬手关上门。
嗡嗡——
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外卖电话:“先生,您点的外卖已经送到了,麻烦你出来取一下可以吗?”
江暾:“好,我知道了。”
关上手机,江暾甚至没有套上羽绒服,就穿着单薄的里衣出门。
寒风直往他的肺腑钻,手脚没一会就麻木了。
江暾并不知道白于鹄点了什么,他提起外卖袋子时,手指已经僵硬地不像话了。
给外卖员拍了一张照后,慢慢走向家。
关上家门,身体才渐渐回温。
将外卖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动作笨拙地将其打开。
是火锅和一碗已经快冷掉的粥。
他将食品袋收起来,目光忽然扫到外卖单子上——备注:粥,用微波炉热一下在吃。
鼻头一酸,将粥拿起来往厨房的微波炉走起,将其倒在碗里放进去热。
又将一口小锅拿出来,火锅底料放进去,倒入水。直到滚烫翻涌,才将食材放进去。
五花肉,牛肉,土豆、蔬菜……
打开一项,放进去一项,目前江暾就没发现,没有自己不爱吃的。
锅底也是清汤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
一切弄好,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这怕是他江暾吃过的,最寒酸、最凄冷的大年初一晚餐了。
老婆不再身边,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味道一般的火锅。
反观白于鹄那边,汤水沸腾,香气铺满了整个房间,此时正再将刚买的金针菇放进去。
“小野,不用处理那么多的食材,我们两个吃不完 的。”
盛了一碗饭放在王野的位置上,随后才是自己的。
“今天,就当是跟你一起过年了。”
年夜饭的事,他没和越寒烟说,主要还是需要自己能有一个接自己全身而退的人。
而王野就是那个人选,当时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王野的时候,这个傻孩子还怪高兴了。
“嗯。哥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白于鹄托腮,一块肉落入王野的碗中,勾唇笑道:“这么傻,迟早有天要将你卖了。”
见到肉,王野对着白于鹄露出一个憨笑:“哥,你才不会这样干呢。谁都会害我,就你不会。”
白于鹄就是垫在他底下的那一块石头,是他的根基,是他一切,是会永远托着他的人。
让他永远都有家可归,有人可依。
“如果有天天哥你真的骗了我,我也不会怪你。”此时王野多了不属于他身上的沉稳,“只要你能过得好,比什么都好。”
“哥你帮我了这么多次,我能帮上你一次就好。”
“只求,你不要丢下我就好。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如果你都不要我了,那么不知道自己还能去什么地方。”
是小时候将自己的饭菜留给他,是在面对其他人的谩骂殴打将他护在怀里,是在面对侵犯时,将那个男人打晕,将他救出来的人。
白于鹄带着他流浪了很久,可始终都没有想过丢下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就怕那些心存恶意的人,将他拐走。
养育之恩、点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
他王野是白于鹄养大的人,是白于鹄身边一直最忠诚的狗。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白于鹄自忖,浅笑道,“不会了”,面前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个子也比他高了,却还是一个小孩,“哥哥,再也不丢下你了。”
抽噎一口气,王野疑道:“哥,你不许骗我。骗人是小狗。”
伸出小拇指,看向白于鹄。
放下筷,勾住王野小指,唱到:“拉钩上吊不许变。”
拇指相撞,“盖章。”
拉钩像是真在王野心里按了一个具有法律效应的红章,不安瞬间消失。
白于鹄眉眼弯弯,哄着小孩:“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
收手,王野继续扒饭。
也不知是白于鹄的错觉嘛,还是王野当真如此饿,一分钟才刚过去这孩子已经添了第二碗饭。
这让他不由疑虑:“你今天没东西吗,怎么吃成这副样子。”
王野嘿嘿一笑,“哥,怕耽误哥的事,我早早就在江家门口等着。中途吃了几个面包,你知道我还在长身体嘛,胃口不免有些大。”
闻言,白于鹄看着白米饭粘上脸的江暾,气恼中带着些无奈:“你这般糟蹋你的身体,怎么能行。事情在重要,也没身体健康重要。”
看着第二碗又吃完的王野:“下次不许这样了。哎!这饭你慢点吃,这胃会受不了的。”
舔了舔嘴唇留的酱汁,王野吧唧吧唧嘴巴,起身添了第三碗饭:“哥,你就放心吧,我胃口大着呢。”
看着还没王野手掌大的碗,白于鹄说道:“你别拿小碗吃了,拿吃面的那个来吃,来来去去麻烦得很。”
“好。”王野将手里的碗放进洗碗槽里,去碗柜里拿出大一些的碗。
三两下将半锅米饭盛到自己的碗里,正在涮肉的白于鹄看到王野像小山一样的米饭时,惊了一下。
不免皱眉训斥:“打这么多,你吃得完吗,一会可别浪费了。”
筷子插进米饭的山顶上,王野弓腰自信道:“哥,你就放心吧,我吃得完,刚刚好。”
说罢,又跟饿虎扑食一样。
小山峰立刻就少了一半,白于鹄看着自己碗里才吃了没两口的米饭。
深感到自己真是年纪大了,消化系统果然没他们这些小年轻的好。
给正在奋战的王野夹一块蔬菜,“吃点蔬菜,别挑食,慢点吃。”
刚从滚烫的锅底挑出来的人白菜,被王野一顺溜就下肚。
他的口腔里像是没有这个温度感知系统一样的。
“你……”这样吃多伤胃啊。
王野听到白于鹄叫他,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怎么了哥。”
“没什么,慢点吃吧。”
谁让他一直没在王野身边,这些事没人教,坏习惯自然就养成了。
慢慢来吧。
这一顿晚餐吃的跟打仗一样的,王野的筷子都要出现残影了,对方饱了,白于鹄才吃了半碗饭。
那小山一样的米饭,被吃的一粒不剩。
筷子一放在桌子上,王野就舒爽地瘫在了桌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白于鹄敲了敲碗,吩咐:“将碗放到水槽里,起来走走,别坐着。”
“啊,哥我才吃饱。”王野瞪着眼睛,看着白于鹄,“你还叫我干活,我先歇一歇。”
白于鹄眉毛一横,敲了敲瓷碗边缘:“快点,别啰嗦。”
王野不情不愿地起身,收拾了自己面前的一片残局,把碗放进水槽后,顺道也就洗了。
做完一切走出来,在白于鹄监督的目光下,硬生生地走了几分钟。
等到他腹部的那股饱腹感消失后,白于鹄才允许他坐在沙发上。
“你吃饭就坐着、躺着的习惯,总有一天要有胃胀气的,到时候难受不死你。”
白于鹄也吃完了,他将餐桌简单收拾,脏碗脏盘子放进水槽。打开热水,正准备清洗。
听到传出来的电视音,扯着嗓子喊道:“小野,今天还回去不,你先把地给拖了。”
刚坐下,没一会又来活。
王野屁股没往沙发上移半分,同样扯着嗓子回道:“哥,我回去了哈。”
话说着,这人眼睛里一直盯着电视里的海底世界纪录片。
“王野。”
幽幽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将看得津津有味的王野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了白于鹄那张已经快黑掉的脸,立刻弹坐起身:“哥,我现在就去拖地,现在就去拖地。”
说完,跑向了洗手间。
白于鹄拍了拍手:非得要他盯着,像什么样子。
大汗淋漓,两人终于将房间打扫干净,一同坐在沙发上,白于鹄问:“你今天回你租房的地方还是在这里的客房睡一晚。”
“在你这里做家务实在太累了”,王野本想说回去,但是转念一想:“我这几天都在哥你这里。”
白于鹄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王野义正言辞:“当然是留下来保护你了,万一那个渣男又回头打你怎么办。你一个omega又打不过他。”
“那你能打过?”白于鹄反问。
“我……我虽然也打不过,但是我至少有那么一丝还手之力啊。总比你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