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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逾凝视窗外的夜空,星光点点。父母的房间与他隔着一个大大的书房,彼此不扰。就算按下免提,也不用担心属于他的私密电话被听见。

他对电话那边的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牵挂。夜深时分,思念丝丝缕缕将他的心缠住,无形胜过有形。

柳小妙握着手机,心跳加剧。或许是刚刚受过一场惊吓,或许是沈峻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她的脑海忽地一片空白。

本来,是多浪漫的一个夜晚。硬是让听电话的女孩手心涌出了一层冷汗。

“我和他现在好像还很不熟,他怎么会对我观察得这么细呢?”

大学四年,柳小妙见过太多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龙卷风”般的爱情。她是晚熟的穷人家孩子,课余时间还要四处打零工。顾上了温饱,顾不上恋爱。

第一次在车站看见周逾时,她忽地开窍,初尝到了为一个男人心动的滋味。为了他,也为了梦想,临时买了来帝都的车票。

她有自己的尊严,不混出个人样,不轻易触碰爱情。尤其是来自社会阶层天壤之别的爱情,更要慎之又慎。

带着谨慎和顾虑,柳小妙不得不按捺住心头的欢喜,对准听筒违心一笑:

“嘻嘻,认错人了吧?我这种长相的,路边一抓一大把。”

“我长到二十六岁,从没认错过人。”周逾自信满满。

“这个不好说,”柳小妙煞有其事地瞎编,“我小学那会在校门口有一回还认错了我妈呢。”

周逾一听她矢口否认,干脆埋头找证据。

“哗”地把背包拉链扯开,摸出下午带回来的便签纸。逾桌上的笔筒上压着一张并排一比,心中就有了答案。

“便利店的那个姑娘也姓柳,长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借给我的便签纸,和你上次留言的那张,也是一模一样的。”

“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她忐忑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嘴硬,“新闻里不是说有的素人稍微化妆就能和明星以假乱真么?”

电话那边顿时安静了。周逾寻思着要不要加个微信,把两张便签纸拍照发过去。这种方式容易让两人都难堪,想想还是算了。

柳小妙听着他不出声,心也悬起来。人家句句实话,坦坦荡荡。她戴着假面具,咬牙说着违心之词,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们都在替对方考虑,沉默了又沉默。

两米之外,沈峻的视线从手表上移开。五分钟早过了。打电话的和接电话的,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他没有刻意去“偷听”。女孩子能当着你的面打电话,说明人家充分信任你。大概是因为这身警服?

可是,沈峻望着柳小妙被路灯的光衬托得极其纤细的背影,又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在和谁在聊。

凭正常男人的直觉,以及职业敏感度,他断定和她通话的是一个异性,而且是她很在意的人。

如此一来,她的一举一动就更加让他在脑海中产生更多的遐想。那个男的也真烦,什么事不能长话短说,磨叽死了。

正当柳小妙和周逾都在小心翼翼等对方继续,沈峻大步上前,一只手越过她的肩膀,在她眼前晃了晃:

“说好的五分钟,现在都十分钟了!”

眨眼间,手机就到了沈峻的掌心,快得连柳小妙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

这个陌生的男声来得太突兀,仿佛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周逾怔了一下,提高音调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带小妙走?”

“没时间搭理你,拜拜!”沈峻眼疾手快,赶在柳小妙踮起脚尖来夺手机之前,迅速挂断。

“干嘛抢我手机,还挂我电话?”她气得跺脚,“我今天惹你了吗?”

“你自己超时,耽误我的工作。”他双手抱在胸前,理直气壮。

“现在可以把手机还我吗?”柳小妙忍着怒气,瞪着他。如果眼刀可以杀人不犯法,这一瞪至少值十刀。

“等完事了,就物归原主。”

沈峻吹起口哨,看上去心情不错。柳小妙低头跟在他后边,看到散落在地的石头,落叶,易拉罐,雪糕棍,都恨不得捡起来朝他后背丢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周逾反复按了不下一百次,终于被重复的语音提示弄得泄了气。

柳小妙承不承认便利店的姑娘是她本人,已经不是核心问题。便利店在校门口,风吹不走。大不了他明天亲自去一趟,当面和她谈谈,肯定比电话里说得明白。

这么晚了她还在外边,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一起,这才是周逾头疼的关键。

那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比他还要年轻,语气还颇为挑衅,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嗅到了暗藏的火药味。

深夜,一男一女凑一起会做什么......

周逾的眼前闪过那盒小而薄的东西,心烦意乱。沉沉地躺倒在床上,浑身热得难受。把空调一再开低,嗖嗖冷气逼人。

十点半。柳小妙绝望地看了看墙上的钟,仿佛又回到了上一次接受审问的噩梦。只不过,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不是凶巴巴的孟倩,而是板着脸的沈峻。

哎,口号喊得真响亮。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她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连路边捡到一个一角钱硬币,还是一条金项链都会一视同仁地交公。一个月内连续进派出所两次,凭什么呀?

“知道闲鱼上的买家是谁吗?”沈峻扬了扬眉,捏着签字笔一下又一下地敲本子。

“你呗。”柳小妙没好气地怼他,“空气炸锅白送你,我要回家了。”

“我们第一次在酒吧一条街见面,扑上去打你的那个红头发,还有印象吧?”

“我很少记仇,早忘了。”她看看沈峻不像是没话找话,立刻又问:“难道出事了?”

“真聪明,不做警察可惜了。不过做了警察,又更可惜了。”沈峻的不正经又上来了,咧嘴朝她笑。惹得柳小妙想把桌上的漩涡鸣人马克杯里的茶水浇到他头上。

“好了,说正事,”他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拍下你的这个宝贝的,就是她。只是,你恐怕等不来买家亲自确认收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