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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周逾一把扯下氧气面罩,丢在枕边。掀开被子,直接下床。

“哥,我这就去找!你千万不要乱动!”

周莹急急忙忙跑出去,带上了门。把独立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叮咚!叮咚!”呼叫铃急促按响。

护士台接听,“请问您有什么事?”

“请立刻拔针!”男生的声音坚决如铁。

护士带了托盘赶来。看到输液袋才下去三分之一,面露惊讶:

“您别急,药水还没滴完呢。”

“我自己来,借两根棉棒止血。”周逾抬起眼皮,语气淡然。

许雅雯慌了神。听周莹说他上回住院,不留神弄掉了留置针,手背淤青。生怕历史又重复上演。赶紧上前来劝:

“周学长,冷静!我待会也帮你去找,好不好?”

护士怔了怔:“您丢东西了?可以去问问保安查监控。身体最要紧。”

“也许莹妹妹找到了呢?安心躺着。”她几次要去扶他。还未碰到衣袖,就怯怯地缩回了手。只得整了整床单和被子。

护士调了调输液的速度,离去。

周逾站在窗前,默默地看初冬的景色。天空很蓝,远处马路边的白杨树掉了许多叶子。而银杏树和法国梧桐,早在深秋就光秃秃了。

病来如山倒。经历了一场历劫,不得不深思古人所叹的“人生如寄,浮生若梦”。

上个月才过了二十六岁生日。按百年算,刚刚翻了四分之一。

大而明亮的窗上,渐渐浮现出柳小妙的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顽皮又略倔强地望着他。

情不自禁地伸手。可指尖刚触及被寒风吹冷的玻璃,女孩的面容就不见了。

窗外呼啸的西北风提醒他,刚刚是一场短暂的美好幻觉。

回过神,眼底掠过浓郁的伤感:

好些天没见面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他盼着她打电话,又不敢聊多了。住院一直瞒着柳小妙。到底能瞒得住多久,心里也没底。

“吱呀——”门开了。

周莹沮丧地走进来,两手空空。眼眶红红,脚步沉重。

“完了,整个房间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

“监控只拍过道,里边看不见......”

“哥,对不起,我错了……”

窗边的人站着不动。脸上不悲不喜。和先前焦灼找手机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记得在哪本书上读过:越反常,说明事情越严重!

她的嘴唇哆嗦起来,咽下去一堆没说完的道歉。低了头不敢看他,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呜呜哭了。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耳边传来从小熟悉的声音:

“小莹不哭。一个人忙里忙外,压力很大。我怎么会怪你。”

“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马上买个新的赔你。”周莹抬头,美眸泪光闪闪。

童年时弄坏他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一套贵重邮票,小丫头撒撒娇就跑远了。如今,知道安慰,知道愧疚,果然长大了。

周逾轻轻抱了抱她,“我还要妹妹买手机?说出去丢人呐!这二十多年的‘哥哥’岂不是白做了?”

“不行,你才送了好贵的漂亮包包给我。相比包包,一个手机我还是买得起的。”周莹朝搁在沙发扶手上的香奈儿小羊皮手袋努努嘴。

周逾趁其不备,夺了她放在上衣兜兜里的手机。按照原来的型号,下了一单,货到付款。

“生了病还不乖,”周莹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好了我付的,又变卦了。实习三个多月,难道还买不起你的一部手机?太小瞧你妹妹了吧?”

“不敢,”周逾狡黠地笑笑,“将来你有了男朋友,要是知道你攒工资给我买手机,会吃醋的。”

“八字还没一撇,别打趣我了。”

“等手机送到,辛苦你去附近营业厅帮我办一张卡。”

“莹妹妹,脸上气色有些差?”许雅雯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周莹手里。

她一度期待手机找不回。看到周莹空手而归,表面上不流露一丝情绪,内心却是万分欣喜。

眼下,听到兄妹俩相互体谅,新手机也在路上了,不由得紧张起来。

妥协之下策,就是拖延时间。再不济,能拖到明天,也是好的。起码今天下午到明天,柳小妙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周逾。

按照网上流行的段子逻辑,男朋友二十四小时联系不上,就要疑虑重重,鸡飞狗跳了。

她没蠢到要当着周逾说出口。

毕竟不赶她走,默许待在病房,已经很看面子了。哪有资格和胆量插手他的私事。只能从他妹妹身上找找机会。

“谢谢雅雯姐,”周莹感动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哇!居然还放了红糖!你对我真好。就像亲姐姐一样。”

“我平时包里放了一些备用。好好休息,跑腿的活儿我来做。”

周莹抹了抹眼睛,差点又要哭。

一直有顽固痛经的毛病。找了京城的几位国医大师,开了垒成小山的中药。

可她天生怕苦味的东西,闻到浓浓的药味避之不及。连半个疗程都坚持不下去。折腾了多年,从来没彻底调理好。

“哥,我生理期肚子疼,今天恐怕真跑不动了。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认证,人脸识别。不是你刚上大学那会了。很可能代办不了。等出了院再办也不迟。”

上一次办卡,是九年前高考结束。学校里和同学一起选的动感地带校园卡。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舍得换号。

周逾眼底流露出失落。看着妹妹缺觉憔悴的容颜,也不忍心再提要求。点点头,温和地说:

“好。我争取恢复快一点,提前出院。”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脚步声。许雅雯抬头看,是下午见过的管床护士。

“周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忘拿了这个了?”

手机,重新摆在了门边的茶几上。

她觉得眼底一刺:周莹不是说没找见吗?!现在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谁找到的?我要重谢!”周逾快步扑向手机,双手护着。生怕它长翅膀飞走了。

“新住进去的患者家属。一个老太太从床底捡到。她还感谢您腾了床位,老伴才能住进来做手术呢。善有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