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池余几乎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对局中的一些失误点。
池余想：如果他当时操作在细节一点就好了。
比起一味地自责懊恼，池余从心底还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能够与顾远打成平手，甚至可以毫无压力的站在他身边。
隔日凌晨五点多，直到夜色渐渐褪去，窗外天际泛白，池余才沉沉的真正睡过去。
......
上午八点半。
程至启刚起来打开网咖门，一抬头，迎面就注意到了站在对面路边的顾远。
他头顶戴了一顶黑色字母棒球帽，身子慵懒的斜靠在路灯杆下，手里拎着一个早餐包装袋，低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发消息。
程至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站在对面不远处的真是顾远后，他先是短暂的思考了下，才快步走了过去。
“顾远？”
听见声音，顾远按灭手机，茫然的抬起脑袋看过去。
“你怎么在这呢？”程至启狐疑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早餐袋时，突然反应过来，好笑道：“你这是.....，特意起了个大早，来负荆请罪了？”
“还买了早餐，你还挺自律。”
顾远挑了挑眉，表情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你这话说的，我体恤员工不行？”
程至启轻“哼”了声，故作不满道：“快得了吧，你可别给你自己立好人人设了。话说，你怎么不开门进去，站外面难不能显得你有诚意？”
顾远半垂下眼，轻声解释：“我也想啊，这不是没带钥匙。”
“那这算你应得的了。”程至启伸手从顾远手里拿过早餐袋，转身往网咖里走，“不过，我可跟提前说，这个点，估计池余跟卡卡都还没起呢。”
顾远单手插兜，抬腿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没事，等得起。”
俩人走进网咖，程至启将早餐袋放进了小厨房保温盘上，随即又走了出来，“你现在可别给你自己立深情人设了。”
“你昨天针对人家，针对的不是挺爽的？”
闻言，顾远也自知理亏，索性无声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程至启走到前台，将自己整理了几乎一晚上的数据递了过去，“昨天那十局试训，我几乎通宵做了复盘。”
“诺，你看看。”
说着，顾远伸手接过递过来的U盘。
程至启深呼了一口气，语气认真继续说：“昨天复盘我看池余视角的时候，我发现顾远你真是不当人了。”
“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代入池余的视角，你十局几乎有七局都在打针对。”
“就拿你宿伞之魂和记录员这两局来说，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争四出，你非要放弃半血上挂飞，转头直接去针对池余一个满状态的救援位，甚至不惜浪费唯一的底牌机会。”
听着程至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顾远也只是勾了勾唇，什么话都没说。
他微微斜靠在前台，手臂撑在台面，半垂着眸子有些出神的看着被他捏在手里的U盘。
见他不回应，程至启有些气愤反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池余？”
闻言，顾远目光微动，将U盘握在手心里，笑了声，神情淡然的轻点了下头，“说不定，还就真的喜欢呢？嗯？”
说着，他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看向程至启。
一瞬间，程至启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堵得他不由的轻声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些焦急道：“啊？你说什么？不是，顾远你认真的？”
顾远收回视线，随口回道：“瞎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听见顾远这么说，程至启这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哎呦，我草，刚刚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说真的。”
“差一点，我还真以为你性取向有问题。顾远以后这种玩笑，你可别跟我开了，池余年纪才多大，你可别整那些幺蛾子。”
闻言，顾远随后站直身子，目光重新看向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U盘。
是啊，差一点他自己都要当真了。
沉默了几秒，他苦笑了下，“行，我注意。”
“哎，对了，这个U盘上的资料我一共复印了两份。”程至启突然想起来，昨天答应Shine的事，随即转移话题，开口道：“昨天，Shine知道你亲自上场后，他说想要一份资料，想来，也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退步。”
“不过你放心，你那些下饭操作我已经剪掉了，剩下的全是你的高光时刻。”
对此，顾远轻点了头，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无所谓，我对我自己的实力还是挺自信的。”
“你让他们xtc战队好好准备明年的全球赛就行了。”
程至启无语的撇了撇嘴，“得了，你快别炫耀了，还让人家准备，人家xtc战队好得人够，人家肯定准备的够够的，不像咱们战队人还没齐呢。”
顾远抬起腿，转身往二楼走，走时还不忘跟程至启摆了摆手，“咱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跑不了。”
程至启：“........”
利用早上这点时间，顾远也想要复盘一下昨天晚上试训的对局。
二楼的私人电竞区，顾远没有丝毫犹豫的开了一台新机子，将U盘插进去，戴上耳机，身子随意的靠在电竞椅里。
U盘里昨天试训的对局，一个代入的池余的视角，还有一个他监管者的视角。
但是，顾远选择了看池余视角的对局。
.........
二楼私人宿舍。
池余一觉几乎睡到了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四十多了。
他换了件衣服，简单洗漱了下才走出房间。
打开房间门，池余刚走出去没两步，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卡卡跟程至启说话的声音。
“池余还没醒吗？”
“没呢吧。”卡卡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昨天打到十一点半多，回去在收拾收拾，说不准也熬夜了。”
程至启欲言又止的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那他醒了，你告诉我一声，顾远等他好久了。”
卡卡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惊讶道：“顾远？他来了？真假？”
“........”
听到顾远的名字，池余原本还有些混乱的思绪顿时清醒了不少。
“远哥来了吗？......他来，是因为，我试训没通过吗？还是...，他太菜了。”
他想着，心口好像被人用力攥住了一样难受。
池余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失落抬起步子往贩卖机的方向走。
只是，他刚没走两步。
迎面只觉得自己面前投下来一片阴影，池余没多想，下意识停下步子，抬起头看过去。
看清站在自对面的人时，池余的心瞬间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喉咙被堵的一疼，就连看过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胆怯。
顾远逆着光，微微低头，目光带着几分宠溺的看着面前的人。
可当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交汇的瞬间，也只是这一秒，顾远注意到了池余脸上失落又无措的神情。
这一刻，顾远的心脏也跟着抽了抽。
如果没有看复盘，或许顾远根本也不会这么心疼，但是看完后，他突然觉得程至启说的挺没错的。
有时候，他还确实挺不当人的。
十局试训，代入池余的视角，他的监管者确实针对的挺狠的，如果不是他们俩认识，换个陌生人看都可能觉得，他跟池余有仇。
全局下来，他几乎快把池余当成泄愤对象了。
俩人相对无言了半晌。
池余心里愈发的没底，喉咙也因为紧张而发苦。
许久，他艰难的先一步开口叫人，“……远哥。”
听见声音，顾远才稍稍回过神，喉结滚动，犹豫片刻，他语气难得温柔的开口回应，“听老程说你昨天睡的挺晚的。”
闻言，池余无声的攥紧了双手，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声音淡淡的“嗯”了声，“也……，不算，很晚。”
顾远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气，“池余……”
“远哥。”
闻言，顾远目光微动，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
池余抬起脑袋，神情认真的，哑声开口，“昨天的试训，我，我知道，我知道我打的很差。”
“远哥，你是不是觉得没有这个天赋？”
“我，让你失望了。”
说着，池余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因为激动，他的眼尾都泛起了淡淡的红，就连鼻尖也跟着带了些红。
看起来委屈极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周围的一切也都好像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每一分每一秒的寂静，都好像是对他迟来的凌迟。
池余突然有些后悔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说出口的这些话。
至少，他应该在等一等。
等顾远先开口说话，他在冷静点，或许，这本来可以很平静的解决。
这样一来，会不会让顾远更看起他了呢？
许久，顾远有些无奈道轻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抬起手有些怜惜的摸了摸池余的脑袋。
“池余，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直到清晰的感受到落在头顶的手，池余才有些恍惚的回过神，他不可置信的抬头重新看向顾远。
顾远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散开，语气带着几分偏爱的柔声开口:“而且，我也没说你打的有任何问题啊？”
“相反，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你很有天赋。”
池余微微松了松手，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的情绪。
顾远收回手，继续补充道:“在我的标准里，对局的输赢并不能成为我划分的依据。”
“昨天的试训，其实我多少也带了些私心。”
“池余，在我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下，你居然都没有怪我......”说着，顾远有些羞愧的垂眸笑了笑，“只是这一点，我想，除了你已经很少有人做到了。”
闻言，池余不解道：“怪你？为什么要怪你.....?”
而对此，顾远并不想将自己昨天试训时的私心告诉他。
“其实，倒也没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失望就够了，而且，我想我的新战队也是真的需要你。实力和天赋的差距都可以通过后期弥补，而唯独心态不能。”
听见顾远说的这些话，池余原本还堵在心口石头，也跟着无声的落了地。
“远哥，你今天一早来这里，是特意来告诉我的这些吗？”
说着，池余抬起脑袋，满眼认真的看着他。
在他的视线中，顾远看到了池余眼中的期待，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池余，他的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半晌，顾远眼底漾出笑意，笑意浮上眉眼，“算是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池余顿时有些慌张的快速移开了视线，心口猛烈的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
心跳加快了节奏，每一次跳动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
“你们俩在这呢？”
在俩人独处的这几秒，卡卡困眼朦胧的从宿舍门探出头，表情有些意外的望着俩人，“你们在干什么？”
听见声音，顾远单手插兜，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哟，卡少，醒了？”
卡卡胡乱的理了理自己头顶乱糟糟的头发，随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去去去，你快少太近乎。”
“我现在可跟你不熟。昨天池余试训，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