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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永祥对小程延可谓关怀备至、疼爱有加,那种程度简直超越了对待亲生骨肉。这种情感纽带的形成,并不仅仅源于他内心深处的善良本性,更为关键的因素在于村山医生对这个孩子情有独钟。倘若村山医生并非来自日本,亦或他未曾在故土拥有亲生血脉相连之人,那么程老爹偶尔会萌生出这样一种念头:或许村山医生极有可能会将小程延收作义子。

长期以来,程老爹一直在高堡台辛勤劳作,历经岁月磨砺,他对于日本人的风俗习惯已然了然于心。他深知日本人素有领养他人之子并视若己出的传统习俗,而这些被收养的孩子同样具备继承家业的权利与资格。正因如此,即便面对日益沉重的生活负担——毕竟家中又增添了一口人丁,但程老爹从未动过一丝一毫将程延转送村山医生的念头。相反地,他仅仅选择在车站张贴一则寻人启事,满心期待着程延真正的双亲能够闻讯而至,前来找寻他们失散已久的宝贝疙瘩。

要说到其他人心生领养之意,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如今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孩子,多一个少一个又能怎样呢?谁家还会去收养别人家的孩子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整个高堡台的人们可都对这个孩子了如指掌啊!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轻易地将这么个孩子领回家中,指望他将来能够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毕竟,即便程延真的出身于大户人家,但他的亲生父母是否能够寻觅而来,以及他们寻到之后究竟会作何表示、给予何种感激之情,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呐!面对如此扑朔迷离的未来,又有几个人敢冒这个险呢?所以说呀,想要找到愿意收留程延的好心人,恐怕比登天还难喽!

如此一来,程延这个小家伙要么待在程家,要么便会撒开脚丫子奔向村山医生那儿。而那位村山医生呢,对程延也是喜爱有加,不但悉心教授他日语知识,而且时常慷慨地赠予他各式各样美味可口的小零嘴儿。渐渐地,程延变得越发大胆起来,甚至无需经过他人同意,就能径直跑到村山医生的橱柜前,随意挑选自己心仪的吃食。

倘若换作是程大力做出这般举动,恐怕程永祥早就严令禁止他继续前往村山医生处了。然而,面对程延的所作所为,程永祥却并未加以阻拦。其中缘由有二:其一,毕竟程延并非他的亲生孩子;其二,则是他始终认为像程延这样的孩子,在其亲生父母身边定然过着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生活。如今来到自家,反倒开始过上艰苦难熬的日子。再者说,村山医生对程延宠爱至极,仅凭这一点,便已足矣。

那或许是 1917 年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年仅七岁的小程延迈着轻快的步伐,结束了在镇子里小学的学习生活后,如同往常一般,径直朝着村山医生所在之处走去。当他踏入那熟悉的休息室时,却惊讶地发现平日里总是在此忙碌的村山医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得有些异常的陌生身影。

仅仅一眼,小程延便认出了对方乃是一名日本人,原因无他,只因那人脸上蓄着标志性的、如墨般漆黑且浓密的仁丹胡子。面对这位不速之客,年幼的小程延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之色,而是选择对其视若无睹,仿佛眼前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放置于桌上的那个精致纸盒之上,里面装着令他垂涎欲滴的美味饼干。

然而,就在身高已有一米三的小程延伸手准备去抓取那些诱人的饼干之际,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让他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原来,一只犹如铁钳般坚硬有力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然紧紧揪住了他那稚嫩的耳朵,并伴随着一句怒不可遏的斥责声:“你这可恶的小偷,竟然胆敢当着我的面行窃!”

“啊!”伴随着这声凄厉至极、惨绝人寰的尖叫,小程延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起来,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那叫声实在太过悲惨,宛如遭受了世间最残酷的折磨,又好似被凶猛恶犬狠狠撕咬着身躯,令人闻之心悸胆寒。

就在这时,一个急切而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土肥原,你赶快把孩子给我放下!”原来是村山医生及时赶到了现场。他满脸怒容,双眼喷火,死死地盯着土肥原,浑身散发出一种无法遏制的威严气息。这个声音犹如一道救命稻草,瞬间将小程延从痛苦深渊中拉了回来。如果再晚一会儿,恐怕小程延的这只耳朵就真的要遭殃了,甚至有可能会失去它。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时常光顾您这儿啊。起初看到的时候,我还真把他当成了小偷呢!”土肥原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身着整洁衣裳、面容清秀可爱的小程延。心中不禁暗自嘀咕:哪有小偷能打扮得如此干净利落?瞧这模样,想必应该就是村山医生在镇上好友家中的孩子吧。

然而就在这时,土肥原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般,目光紧紧锁定在了孩子的面庞之上。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涌上心头,但碍于村山医生此刻依旧满脸怒容,他并未将自己所发现之事宣之于口。可恰恰正是村山医生这般恼怒的神情,反倒令土肥原内心深处萌生出一股坚定不移的疑虑。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务,土肥原对于自身敏锐的洞察力向来充满自信。此时此刻,他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绝非空穴来风。只是面对眼前这位相交甚笃的挚友——村山医生,他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究竟该如何向对方坦诚相告?又或者选择保持缄默,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

毕竟一旦揭开这个隐藏的秘密,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而最为关键的是,他实在担忧村山医生会因此对自己心生芥蒂,甚至害怕自己日后返回日本后四处散播此事,毕竟村山家族在日本可是一个华族啊……

种种顾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土肥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土肥原作为一名经验丰富、手段狡猾的特务头子,要想从单纯的村山生那里获取一些信息简直易如反掌。然而,村山矢正是土肥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土肥原不想利用那些阴险狡诈的手段对付村山,而是选择了一种看似随意的询问方式:“我明白了,村山教官之所以不愿意回日本,原来是因为和徐女士已经有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长得真像他的母亲!”

土肥原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村山,只见对方听到这句话后,仿佛遭受雷击一般,脸色苍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土肥原反倒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土肥原也不想让村山太过难堪。于是,他便保持沉默,等待村山恢复平静并主动开口。

然而,村山在此后的几天里再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直到送别土肥原时,他才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期望。村山希望即将前往奉天工作的土肥原能够帮助打听一下徐女大的生死下落。

土肥原表示会尽力而为,但结果却让人感到遗憾——就连已经不再忌玮当年之事的张大帅对这个名字也毫无印象,更何况当年的所有档案已经全部被销毁了呢?因此,这件事成了土肥原惦记了一生的事情,哪怕1923年村山矢正逝世后……

伴随着村山矢一生命的终结,土肥原的工作量却呈现出与日俱增之势。身担关东军特务机关长这一要职的他,犹如一颗忙碌的陀螺,不停地穿梭于东北地区的各个角落,自此再也未能踏上那座名为高堡台的土地。

时光荏苒,转眼来到了 1927 年的四月天。就在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土肥原意外地接到了一通来自远方大连的电话。来电者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的得意门生——高岛。

这位年轻才俊,命运多舛,恰好在去年遭遇了那场令人措手不及的裁军风波。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四处奔走斡旋,但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前往满铁警察学校,暂且出任一名教官。

面对如此困境,高岛自始至终都未曾向土肥原开口求助过一次。正因如此,土肥原对此次突如其来的通话感到十分诧异,心中暗自揣测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一向坚韧不拔的高岛主动联系自己?想必这件事定然非同小可,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十万火急、刻不容缓的地步。而此刻,土肥原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等待着对方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那通电话里,高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前日于高堡台处,有个孩子前来报考满铁警官练习所。其背景审查毫无破绽可言。然而,当我在高堡台展开背景调查时,却从一些人口中听闻,此子极有可能乃是日本华族村山矢一的私生子!更有人提及先生土肥原之名,并言称土肥原对这孩子也是钟爱有加啊!”

面对如此状况,高岛心中惶恐不安,丝毫不敢轻易去向近在咫尺、身在大连的村山矢一求证此事。毕竟,其中牵涉到的人物身份非同小可。无奈之下,高岛别无他法,唯有将希望寄托于土肥原身上,恳请他指点迷津,寻得妥善之策以应对眼前困局。

土肥原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半晌过后,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在电话中对着高岛,语气凝重地说道:“关于这个孩子,我心里有数。毫无疑问,他必定是村山矢一的亲生骨肉。更重要的是,其母在中国境内与众多同盟会成员关系匪浅,其中不乏身居高位者。正因如此,我们必须采取如下行动……”

就在这一刹那间,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大地一般,一个惊世骇俗且史无前例的想法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涌上了土肥原的心头。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显然连自己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给震撼到了。

虽然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如果真要把这个计划付诸实际行动的话,那么只要村山矢一还活在世上一天,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不可!

可是啊,为了那至高无上、伟大无比的大日本帝国能够成就一番流芳百世的宏图霸业;更为了能让还留在他脑子中那个天真无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日后可以顺顺利利、堂堂正正地重返村山家族,成为其中一员,享受无尽荣华富贵和崇高地位——哪怕需要为此付出再沉重的代价,做出再多的牺牲,一切的努力和奉献都会瞬间变得极具深远意义起来!

“我终究还是背弃了我那最后的一位朋友啊……但愿你在天之灵莫要怪罪于我。毕竟你村山矢一的善举足以登上天堂,而待我土肥原贤二命归黄泉之后,唯有坠入阿鼻地狱受苦受难一途,我们之间怕是再也无缘相见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土肥原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一般,令他难以喘息。此刻的他已全然失去了继续工作的兴致,于是便起身离开座位,迈着沉重的步伐,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奉天这座城市的办事处之中。

每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片片破碎的心。土肥原一边走着,一边回想起往昔与村山矢一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他们曾一起并肩作战、患难与共;也曾把酒言欢、畅谈理想抱负。然而如今,一切都已化为泡影,随风飘散而去。

土肥原不禁为自己感到一丝悲哀和无奈。他深知自己拥有过人的才华和智慧,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但却因为种种原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对于村山矢一这位一生挚友的愧疚之情愈发浓烈起来。这份罪孽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住了他的灵魂,让他无法挣脱。

在这漫长的徘徊过程中,土肥原时而停下脚步,凝视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驻足沉思,试图寻找一条能够救赎自我的道路。但无论如何努力,心中那份深深的自责始终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地折磨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