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终于肯阐明一切,深怕错过良机,急切地问道:“那我和离的事呢?”
吕伯渊微微一愣,像是没预料到我会这样直截了当。
“先生不会以为我上回是在说笑吧?”我狐疑的看着他,表情坚决,“我心意已定,想要尽快和离,望先生能为我指条明路。”
“即便知晓大将军对您的深情厚谊,夫人仍不打算改变主意吗?”之前那些事,他的话语中总是充满了自信和从容。唯有和离这一件,一直劝我考虑。
我坚定的摇头:“先生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让此间的静谧有了形状。
吕伯渊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在下即为夫人的幕僚,自然事事以夫人的利益优先,所以不得不提醒夫人。一旦您与大将军和离,您失去的不只是大将军府的庇护,以您父亲的作风,还可能失去相府的依仗。届时夫人的处境将非常尴尬,恐怕再无容身之地。”
我闻言怔愣,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显然我还没有考虑过和离后无家可归的后果。但如他所言,以父亲的性格,这不是没有可能。
“您的父亲正在极力推举监察制度,意在整顿朝纲,肃清奸佞。”他似是没有察觉我的情绪,平静地陈述事实,“无论你因何原因与大将军和离,都难免背负耻辱之名。您可以指责大将军宠妾灭妻,但亦会有人为他辩护,指责你善妒且未尽规劝之责。更会有人嘲笑您这个闺秀典范,斗不过一个平平无奇从边疆带回来的陪床妾室。你们势必两败俱伤,但损敌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在下敢言不出三个月,多的是贵族千金抢着去做盛家的主母。”
“而相府,养不教父之过,有女如此,你父亲将来如何监察百官。据我所知,你家中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与您十分亲近,若有一个和离在家的嫡姐,谁还敢去提亲。恐怕荣府已经嫁出去的姊妹,都会抬不起头来。这样的结果,对您、对您的家族,百害而无一利。”
“夫人若真想好了这些,再谈和离不迟。”吕伯渊字字句句如利刃尖刀刺在我心上。
梦中的情景仿佛在我眼前重演,令我心痛得几乎窒息。我身为相府嫡女,身负家族荣誉和责任,怎敢为一己私欲连累家人。正如他所言,我是万万回不去了。
吕伯渊无视我的痛苦,仍要在伤口上撒盐:“夫人和离以后,必定再觅良缘。这寿城之内,还有谁家能比大将军府的门第更高?那些小门小户,岂敢沾染大将军的女人?就算有人色胆包天,夫人拦不住大将军,难道就能拦得住别人三妻四妾?又或者您为来也只能做妾?与眼前之景又有何异。与其如此,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与大将军得过且过,继续做您的大将军夫人。至少可以保住您的荣华富贵安枕无忧。”
他言辞犀利,却都是事实。我深知他在理,仍心存不甘。我定定的望着他,期待他能给我哪怕一丁点的希望。而他错开眼,将杯中凉透的茶水泼入建水之中,仿佛暗示我弃如糟粕的冷漠与决绝。
“若我坚持如此呢?”我并无底气,声音微颤,“连先生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这便是我能为夫人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他不以为意,轻描淡写。
见我面色阴沉,抿唇不语。又冷冷的提醒我:“夫人也不必指望何将军。他对你深情如斯,至今未娶。但那只是时间罢了,即便你和离一人,你们也绝无可能。当年他无法娶你进门,未来更加不可能。夫人也不想因此害了他吧。”
“……”他竟然这样揣测我们。我愤怒地瞪着他,“此事与何将军无关。请先生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白玷污了这大好时光。”
我既绝望又气愤,霍然起身。
“我以为先生是不同的,却原来也是个凡夫俗子。”我骂他,却自己气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就算先生不为我想办法,我自己也一定要和离。”
“在吕某人看来,夫人着实没有必须和离的理由。”他并不生气,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莫名,转瞬即逝,“难道,夫人也执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居高临下,冷言道:“我从未猜测先生藏着那些硝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