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山凝视我良久,沉声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着你。可你该明白,这样做只会让你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世事何止两府之间?”他在担心什么我当然明白。
可我已然没有退路可走,我能退到哪里去呢?我存一线侥幸父母会爱我护我,但显然相府不是久留之地。难道要我回将军府去?经过此事,无论是蓝凤秋还是盛老夫人,都不可能修好。与其在宅院之中与她们斗的你死我活,不如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心意已决,我镇定地看着他,无奈道,“你既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如早些同意和离。也不必在这里浪费光阴。”他的坚持只会让我行之更难。他若执意不肯放手,左右掣肘,我恐怕诉状都递不出去。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盛青山蹙着眉头,看上去比我更加无奈,“你不想他们烦你,不想回去,就去别院住几天。待身体好了,养足精神,再回去也是一样。”
这些日子他对我的纵容,我不是不懂。可也在这无数次的拉扯中,让我更加确定,蓝凤秋才是他的底线。他可以允许我做任何事,只不包括蓝凤秋。他可以惩罚她身边的下人,会将她拘在舒兰苑,会故意冷落她逼她屈服,可他不会真的伤害她,不会让她离开,更不会让她死。
再看他对我的纵容,更像是一种补偿。
相对无言,想起还有事情相托,我打破沉默道:“明日是青萸的生辰,烦请大将军为我转交书信。”
我从枕头下拿出信来。信中我向青萸说明,无论以后如何,她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妹妹。向她道歉在她重要的日子不便现身。又叮嘱她注意吴姨娘的身体。我虽答应吴姨娘要保守秘密,可若青萸自己心细,应该不难发现。最后我感谢她们照顾连枝和灵卉,请她转告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盛青山将信接在手里,掂了掂,并不比青萸给我的信薄。他眸光闪烁,语气不明:“你起来了?”
我被他问得一怔,家法到底只是皮外伤,罗圣手的药很好,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自然是起的来的。是他不让我起,还让房里的丫鬟盯着我不让我起,我才不得不一直趴着。等房中没人的时候,偷偷起身。
“只坐了一小会儿。”我坦白道,“我已经好了,只要不躺着,都无碍的。”
“若裂了血痂,你要遭罪不说,留下疤痕,你该后悔了。”盛青山说着,向我走过来,自然而然坐在床沿,柔声哄道,“且再忍两天。待血痂脱落,你就好了。”
只是背上看不见的伤疤,放在以前我会紧张,是怕夫君嫌弃惹人口舌;现在虽然不想,却也没有那么在意,随口道:“没什么好后悔的。”
盛青山愣了愣,看着我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探究,“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我的确变了,却不是这些年的变化。
我缓缓起身,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将军不是也变了吗?五年前,你以命为聘时,可曾想到自己会带着女人回来?你变了,我也变了,未来诸多变数,大将军何必执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待你的心意从未改变。”盛青山握住我的手,眼中掠过一抹慌乱。
我淡淡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或许是我冷漠的态度刺痛了他,盛青山双颊逐渐褪去血色,变得异常苍白,眉心紧皱,双唇紧紧抿成一线。
“怎么了?”眼见他神情愈发痛苦。我心中一紧,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直到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几乎支撑不住身形,我才如梦初醒。
“来人!快来人!去请罗大夫……”顾不得背上细密的刺痛,我用力将他揽住,向着门外大声嚷道,“快去请罗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