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吃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因过度疲惫而沉沉睡去。我不能逗留,更不能再带着剩余的干粮返回。于是转过身来,将剩下的馒头一一掰开分给帐内的伤患,并示意他们莫要声张。
哪怕每人只有一小口,仍让他们感激到热泪盈眶。
我小声嘱咐他们莫要吵醒罗圣手,让他休息一会儿。距离较近的几人连连点头,想必他们也知道他有多么辛苦。
而后我又问了几人,是否知道将军们的位置。只有一人告诉我,他们已经去了前线救援。最危险的地方。
帐外的雨声不绝于耳,我心如擂鼓,毅然决然地踏出了营帐。我必须得找到将军们获得首肯,才能实施救援计划。
大雨被狂风吹斜,即便披蓑戴笠,我也已淋湿浇透。
一路逆行,陆续有士兵互相搀扶着回来,或是抬着伤员回来。我焦急地向他们打听将军们的下落。
“站住!你是谁?干什么的?”忽然,我被一位面生的将领拦住,语气十分蛮横,“前面危险,岂是谁都能去的!快回去!真是不要命了!”
“我是回春堂的,是前来支援的,请问将军们在哪里?请您告诉我将军们在哪里。”风雨呼啸,我不得不一次次地拔高嗓音,“事关救援,还请务必相告!”
“你去不得!!”那将领一把将我手腕拽住,“这里随时都会有余流!快走!”说罢,便要拽我回去。
我顾不得许多,奋力挣脱手腕,一个趔趄跌倒在泥水中,“求求您,请您告诉我将军们在哪里,我真的能带来救援,请您告诉我在哪里。”泥水溅了我一身,裙裾上满是污浊的泥渍。我挣扎着爬起来,语气恳切而坚决。
许是我的固执让他放弃了救我的念头,亦或是他听闻救援终于妥协。
他指向不远处,“那!那是何将军!”
见那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我心急如焚,来不及道谢就高声大喊,“何正武!”
我踉踉跄跄地向那道背影奔去。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呼喊,那身影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我。
“等等我!”我喉咙生疼,嘶哑得厉害,“你等等我!”
犹豫片刻,他终于回身向我走来,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只觉得脚下全是泥,浑黄的水流不时淹没膝盖。
“文君?”是他。近在咫尺。
我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他胸前,“将军。”
“你怎么来这了!”他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满脸诧异与忧虑。
泥水再次没过我的膝盖,我努力站稳,一把攥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道:“我需要一份委令。请你们允许我转移一部分灾民。”
“你说什么?”何正武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但越涨越高的泥水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快跑!”情况登时危急,他紧紧牵住我的手,带着我拼命狂奔。
泥浆在脚下翻涌,我的心跳几乎冲破喉咙。死死握住他温热的手掌,全凭着他的引领,不管不顾地奔命。
直到泥水退至脚踝。我才察觉鞋袜早已不见,窘迫得无地自容。但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何将军,我方才说……”
他打断我,“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我注视着他,见他满眼都是痛苦和纠结,“你若是被泥水冲倒,瞬间就会被水流卷走,谁也救不了你……”
我本想坚强地说些宽慰的话,可面对他炽热的目光,怎么也张不开口。只得轻叹一口气,抬手拭去脸上的雨水和泥点。
然而隔着面纱怎么也擦不干净,索性放弃。正色道:“将军,我想转移一部分灾民去城内救治,请您行个方便。”
何正武仿佛没听懂我的话,眼底竟是复杂难明的情绪。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再重复一次。
“你竟可以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何正武语气莫名,“为何不愿随他回去?”
我一时无语,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受难的灾民正在雨中苦苦挣扎,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不由地挺直了脊背,义正辞严道:“我此行不为任何人,只是想竭尽所能多救一些灾民。请将军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