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河石将雨眠带回来,已近午时。
尽管河石和李娘子轮番挽留,我仍坚持回去用膳。
雨眠依依不舍,小大人模样,再三叮嘱吕伯渊要好好养伤。
一大一小的话音起此彼伏,感受到身后若有似无的眼神,我如芒在背,伫立在门边,头也不敢回,只得轻声催促道:“雨眠,该回去了……”
雨眠应声而来,乖巧地握上我的手,忽而仰头,疑惑地问道,“娘亲,你很热吗?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童言无忌,只有关切。
我连忙别过脸掩饰尴尬,一边牵着她迈出门槛,一边敷衍道:“屋中闷热,出去就好了。”
雨眠钟爱吕伯渊重金打造的花园,由河石领着在园中玩了一上午,十分尽兴。一路兴奋得说个不停。
我心神不宁,能听进去的不多,只依稀记得她说想要满园子都种上漂亮的花。
仿佛转眼的功夫,马车便已停在了回春堂前。
方才停稳,雨眠急不可耐地掀开车帘。
“义父!”见着眼前人,雨眠惊讶地唤了一声,随即蹦蹦跳跳地奔向他,她今日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气也比往常更亲近几分,“义父,你在这里等我和娘亲吗?”
“嗯。”盛青山微微颔首,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跟着她下车,对盛青山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刚要与他说话,只见他转身走进回春堂,径直步入房中。
我莫名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摸不着头脑。
见着我回来,顾明彰悄然近身,低声解释道:“大将军已经在这里站有一个时辰了。怎么劝也不肯进来。你没事就好。”
一个时辰,我愣了愣,我出门前明明与他说过今日要去吕伯渊府上复诊,还说了午饭可能赶不上一起的话;他身上有伤,即便是铜皮铁骨,莫说站着,常人站那么久也是勉强。
我默然点头,跟着众人回到院中。雨眠没有因为盛青山的冷淡有丝毫沮丧,一进门便兴奋地去找云洲分享今日的所见所闻,并热情地邀请云洲下次和她一起去吕伯伯的花园里玩耍。
“唉!”还未进门,就听云洲一声长叹,童稚的声线里少有地显露沧桑,“要是娘亲可以变成两个就好了,一个去治吕伯伯的腿,一个留在家里救义父。”
雨眠闻言,小声反驳:“吕伯伯的腿更疼。”
“可义父不只背上疼,心也疼!”云洲不服气道,“本还好好的,忽然就疼了……很疼很疼,比身上的伤还疼,肯定比吕伯伯更疼!”
话音落下,脑中嗡的一声,一个时辰以前,心疼……
透过窗棂,我望着盛青山的身影,心情复杂。
待我见过云洲,回到正屋,盛青山已伏在床上,十分安静。
若不是背上渗出的血渍,有种他从未离开的错觉。
我稍作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在房中漫无目的地踱了一圈,正要坐到榻上。
盛青山缓缓开口:“今日复诊,可还顺利?”
“嗯。”我在桌上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故作自然道,“虽有好转,但脚踝还是有些肿,需得再养两日。或许,那时候你也该好了。”
“你想让我快点走?”盛青山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试探。
我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你只是皮外伤,总会好的。”
“若我想留下呢?”他侧首,注视着我,眼底满是不安和痛楚,“我已错过你两次,不敢奢望还有来生……我原以为你安好,我便可安心;可想到你奔向旁人,我怎样安心?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父亲……求你也看一看我,让我有机会弥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