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枝头,沙沙作响。
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棂,落在我湖蓝色的裙摆上,犹如涟漪。
我微微阖眼,胸腔里咚咚作响,不住地鼓动着耳膜。
“差人去寻盛青山。立刻,马上。”
心中的异样越来越明显,定有缘由。
舟屿和千越不明所以,对望一眼。
“让他们往宫里去查。”我吃力地扇动眼帘,紧抓着脑中不多的清明,“务必将人找到。”
盛青山是极为克制之人。除却初种情蛊,他放任心动,鲜有连累我的时候。即便偶尔能感觉到一丝异样,也是转瞬即逝。像今日这般,从未有过。
舟屿郑重应下,立身要去。
我仍不放心,将人叫住:“等等,将我的药箱拿来。”
千越转身搬来药箱,我从中挑出一只瓷瓶,递给舟屿,“你亲自去。若他有恙,将这个给他灌下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瓶中是解毒的药水,对迷惑神智的药物尤为见效,至少也可缓解一二。
舟屿呆愣一瞬,接过药瓶,“我尽力……”
话音落下,我当即明白她的担忧。倘若盛青山清醒,认出她是我身边的人,指不定他自己就能喝下去。但若不清醒,练武之人生起戒心,难以接近。想要灌下药水,更是难上加难。
我点点头,目送她出门。
千越则忧心忡忡地陪在我身边,两眼一眨不眨地审视着我,“主子脸色越来越不好了,要不还是扶您去床上歇会儿吧?”
我阖着眼,两睫微颤,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身体里像是经历着一场暴雨,急促地冲刷着,沉闷而阴郁。
时间变得难捱。
皮肤渐渐变得敏感,柔软的衣裙也变得刺挠。
院中很静,落叶可闻。
千越焦急得动来动去,脚底不住摩擦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有些刺耳。
我微微蹙眉,却连责怪她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
事已至此,不等舟屿回来,我已知道他在经历什么。
同心蛊,让我与他感同身受。
他必是着了谁的道。
能是谁呢。
我长长叹出一口气,“去,准备沐浴。用凉水。”
“现在?主儿很热吗?这天气用凉水是不是早了些?”千越有意劝阻,见我难受地皱着眉头不说话,才急急跨出门去。
但她到底怕我着凉,并未直接用冰凉的井水。
将身体没入温凉的浴水中,极度敏感的肌肤仿佛一瞬间得到了满足,引起一阵颤栗。
情不自禁,自口中溢出一声嘤咛。
吩咐千越守在门外。
我缓缓沉入水中,任由凉水没过头顶,换来脑中渐渐回笼的清明。
像屋檐下挂着雨水的蛛网,纤细而脆弱。
他定是能感受到的,犹如我感觉到他,身体里的暴雨终汇于溪流,逐渐平静。
…
“阿嚏!”不知过了多久,我从凉透的浴水中爬出来。
甫一开门,便见着千越担忧的小脸,“主子你可出来了,敲门不应,吓死我了,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冲进去了。”
我裹着她为我备好的薄被,缓缓攒出一抹安心的笑意:“不过是想要冷静冷静罢了,能出什么事呢。”
千越委屈地望着我,敢怒而不敢言,“我去给主儿端姜汤来。”
我微微颔首,乖觉地爬到床上,将自己层层裹紧。
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身体终于恢复些元气。
千越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让自己温暖起来,边与她说话,边分神想着宫里的事。
萧景宸不会骗我,既答应了,为了云洲和雨眠的安全,宜早不宜迟,今日一定会将婚事应下。只等着这天大的消息传出来。
蓝凤秋在盛家是妾,无有和离一说。盛青山将她留在宫里,不闻不问,便是两人之间的结果。
她现以苗国九公主的身份自居,皇帝要为她赐婚,定是与她有过商量。她若不肯,必不会费力拿荣家和云洲去要挟萧景宸。
既然同意赐婚,今日终于有了着落,为何又对盛青山下手?难道还是放不下盛青山?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千越打量着我的神色,不知我在想什么,缓缓道:“主儿不是还要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