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眼眸看着桌子上昏睡的太子瞳孔缩了缩，原来失踪的太子在这里！
皇帝是没救了，皇位很快就是太子的了。
太后停顿了一瞬，转身坐到了客座上。
王源微笑着转身绕过主座，坐在了桌案的下手，仍紧紧挨着桌子。
惠安长公主自来熟地坐在了王源身旁，刚好对上了太后。
王源不以为意，笑道：“深夜请太后过府，打扰了太后休息，实在是迫不得已，请太后恕罪。”
太后扯了扯嘴角道：“打扰就不用说了，哀家还没老到今夜还能入睡的年纪。哀家过来，只是想知道，你让明威将军传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源笑道：“如今情势想必太后已经知晓，孔家用南蛮兵力逼宫造反，实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可是，借给孔家这个熊胆的，却是镇北侯！太后是明眼人，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这江山到底是姓慕容的。
太后虽是外姓，但却是先帝嫡妻，百年后是能入慕容家皇陵的。
而且，太后监朝十余载，对大魏的感情可不是一般太后能比的。
不知微臣说的，对还是不对？”
王源说完，习惯性的要端起茶杯。
书砚眼明手快的把桌子上另一端的茶杯递到王源手里。
太后木着脸看着这一切，忽而扯了扯唇角道：
“外面沸反盈天的，没想到姬无良不在的威远侯府，却这么宁静。
王源，皇帝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你这样按兵不动，有些对不住君恩呢！”
王源嘴角的笑停了一瞬，道：“太后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微臣为何按兵不动，太后不是也知道原因吗？”
说完眼睛斜了下太子。
“再说，陛下一共就给了微臣一千羽林卫。纵是镇北军，一千人也不可能在镇北侯手底下救得了驾！
微臣可没有我家姬侯爷那样的威望，对不住，让太后失望了。”
而且，皇帝可不一定希望自己带着所有人手去救驾……
太后默然，顿了顿，眼中充满希望地道：“刚刚，乾元殿传旨，皇帝传位于太子了。
王源，哀家可以继续扶持太子登位，就像扶持皇帝一样，继续用心护着大魏，齐家可能躲过一劫？”
辛林插话：“王源，刚刚乾元殿传了三道圣旨，其中一道是关于镇北侯的。圣旨说镇北侯毒杀皇帝，要大魏百官缉凶。
百官无人敢应，然后，这旨意就留给了新帝，也就是太子，让他诛杀镇北侯报父仇。所以……”
王源看了眼着急的辛林，眼里带着辛林不知的深意，淡淡道：
“太后可听清了？镇北侯与太子之间，很快就是杀父之仇。
皇帝慈悲，没有灭了齐家九族，其实，就是在报太后的抚育之恩。
太后何苦为难新帝，为难自己？
齐家已经是大魏的蠹虫，陛下给他留了一线生机。希望太后明白，好好教育齐家子孙，齐家就仍有复起之时。”
一席话，太后眼中的希望逐渐破碎，挺直的后背都无力的耷拉了，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知道皇帝对齐家的网开一面是因为她，所以才不能得寸进尺！
因为她深深地知道，若是异位而处，将皇帝和兄长调换一下，自己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帝是个好皇帝，自己错了……
太后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放肆疑惑地问道：“既然如此，王源，你将哀家请来还有什么意义？”
王源看了眼太后，缓缓道：“微臣想着，以陛下待太后之心，想必太后不愿意看到大魏的正统被人窃取吧？”
装！监朝十余载的太后能是被既定的事实打击到的？
果然，太后抬头，眼神悠远：“你说的是福贵妃？”
明明是问句，太后就这么笃定的用陈述的语气说了出来。
一句落，所有人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王源点头，想当初自己进京时，路过西安府而不入，绕道汉中府入的京。
当时焦文卓对他说，西安府的水深着呢，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的话仿似就在耳边。
当时还不知道西安府的水是什么水？
现在知道了，却只想远离，不愿沾染丁点。
王源点头：“太后应该知道，福贵妃当初随福王返回西安府后，日子并不好过。”
太后脸上浮上了讥讽道：“不好过就可以委身给一个藩王的庶子？丢皇家的脸？！”
果然，太后什么都是知道的。
王源默了默，道：“如今这个庶子可是福王的世子。”
太后继续讥笑：“若不是福贵妃那个贱人吹枕边风，就凭福王那和事佬的性子，教不出敢谋朝篡位的子孙！”
王源：“……”
这还怎么说？
你也是一介女子，都能垂帘听政十余载。
那福贵妃还是皇帝生母，能跟你斗了个旗鼓相当，就没一点儿野心？
尤其皇帝继位后，对生母多有怜惜，给西安府的政策优待到不行。
就算本来没有野心，也能滋生出野心来呀。
王源：“那太后可知道，皇帝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太后瞪大了眼睛，一双柳叶眉顿时飞了起来：“什么？下贱的胚子！！”
“啪！”
王源不知道太后的手掌疼不疼，但桌子上的杯子疼了，因为直接被太后的动静带到了地上，碎了。
王源看着自己平素喝茶的杯子就这么少了一只，眼睛里止不住的心痛、惋惜流淌着。
让气鼓鼓的太后硬是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破坏了怒气，也就发泄不下去了。
却还是气鼓鼓地坐在椅子里，和自己的五官较着劲。
敏清快手快脚的给太后顺着气，旁若无人地从茶盘里又拿走了一个茶杯，倒上茶端到了太后嘴边。
太后斜眼看着王源追过来的眼神，没好气地道：“一个杯子而已，至于吗？哀家赔你一套总行了吧？”
王源转头，收回了自己的眼光：“微臣这套用了好久，有感情了。太后要赔，那就配一套吧，应该不比夜光杯差才是。”
太后双眼微睁，认真看了眼嘴边的茶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就这么个普通的官窑，就想讹自己一套夜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