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余晖照到大凌河时,最初回广宁的三百辆大车也回到河畔。加上这几天工匠们加班加点,朱植手头上已有四百辆骡车可用了,其中有新式战车二百辆。
朱植就让全体工匠歇息,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全部出发到广宁,又让郭镇、张信、董兴等人清点人员、物资情况,以便制定下一步转运计划,协调运力。
“董兴,你那里还要多少车辆?”
“报告殿下,从王府库房领来的物资,已经由张石带人先行送到广宁去了,茶盐两项是大头,还有八十八万斤,需要骡车拉一千四百次。”
“等义州卫的兄弟们回来后,让他们的五百辆骡车再跑三趟。一个来回四天,四个来回就是半个月,估计凌海这边的地差不多已经种好了,让他们把耕牛农具、种子领回去,再大气一点,送二万斤茶,宋将军应该还是很高兴的。”
“是。”
“郭镇,你这里的情况呢?”
“我这边都是些牲畜,还剩一千六百头耕牛,四百头骡子,羊也有五千头,留在这里,每天吃喝拉撒也是大问题。”
“你这骡子刚好够二百辆双骡新式战车用,每车可拉一千二百斤。这羊给义州卫的兄弟们送五百头去,给凌海新兵和水师留五百头,其余的都杀掉,估计不到十八万斤,用双骡战车,一百五十辆车就够了。”
“还有牛呢?”
“让董兴领他那一千人马再加上招募来的农民和郭府家丁赶回去就行了。”
“张信,你这边情况呢?”
“我这里主要是工部工匠带的家伙事儿,特别是铁炉装备,很占地方,还有从应天运来的木料、生铁和火药还有十二、三万斤。”
“我给你一百五十辆老式骡车拉木料、生铁,再给你五十辆骡车拉工部工匠。这都是关系辽东未来的宝贝疙瘩,一定要照顾好。运送火药和火器要格外小心,全部都用装有减震装置的四十辆新式战车。再留下十辆新式战车作为机动。”
“明白。”
分配好车辆,朱植又开始分配人手。
他带来的共有六千四百来人,已有八百来人留在大凌河屯垦,算是留下凌海屯卫的种子,另有二千一百来人已随张石、平安回了广宁城,剩下将近三千五百人,分批护送物资刚好需要。
至于楚王支援的五百名水师,老朱虽然答应划给自己,但是列入辽王府的编制似乎又不太合适,干脆就地成立辽东水师,等对大辽河进一步勘查后再之视情择地建港进驻。
山东来的农户有两百来户,给平易留一百户,耕牛也要再多加一百头。剩下一百来户农民,还有二百多个王府的仆佣杂役,帮忙赶牛推车到辽东,小孩子可以放到车上挤一挤。
剩下王府属官家属加上前来从军的二十来个落第秀才又是一百来人。
这帮文人都心眼小、嘴又毒,不好好伺候,说不定某个时候在某个地方就会留下一个段子编排你。
还有十辆机动战车就留给他们吧。一百个人坐,确实有点挤,但总比当兵的走路强多了哇。
山东来的鲁王府工匠,除了毕杰等少数几个会造军械的,大约还有五十来人,主要是些木匠和泥瓦匠,就留在平易这里,修建军营,打造农具、工具,兴修水利都要人手。
二十户渔民先留给平易他们打点鱼吃,十天后还得赶回广宁。
这点渔民看似很少,其实也很重要。辽东河流纵横,鱼虾极为丰富,又值河流刚解冻,如果每天每户打个两百斤鱼,那也是很可观的。
因为十八万斤羊肉到了广宁城,光那两卫士兵加上干活的工匠,也有一万二千多人。一天只吃半斤肉,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月。
家眷们的肉蛋白只有靠渔民们打鱼补充了。辽东人力弥足珍贵,朱植还要靠这些家眷们给他带来新的收益……
二月二十四日,是朱植穿越以来感觉最为空前忙碌的一天。
卯时也就是后世的五点,天还未亮,军营里就此起彼伏地响起羊的惨叫声,一大群士兵正提着刀,兴奋地杀着羊,虽说羊肉都要腌制带走,但这羊头、羊杂碎也是好东西啊,够今天改善伙食的了。
辽西晚上本来就比内地冷。这羊一叫,周围的人也都醒了,纷纷起来收拾东西。
凌海日出早,不到辰时,旭日东升,大能已经带领本部一千人马护送二百辆老式骡车,载着二百名工匠和九万斤生铁、木料向广宁进发了。
等到巳时,那四千头羊已经被切成条块,简单腌制后,装上一百五十辆新式双骡战车,由郭镇带领五百人马护送走了。
到了午时,朱植也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王府一帮人和十辆装有减震装置的双骡战车出发了。
到了下午,盛庸带着五百人马护送四十辆双骡战车带着五万斤火药和部分已经成型的火器出发了。
董兴是最后走的。
他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马和山东一百户农民,赶着一千多头耕牛出发的。士兵有的喊他牛千户,有的喊他牛将军。
董兴觉得尽管升了官,但还是比较郁闷。
其实比董兴更郁闷的是张信张镇长。
朱植没给安排位置,也没给他派大活,仍旧让他驾着皇帝送的马车拉着两个小美女跟在队伍后面,越走越郁闷。
他心道:“那张石、大能都是一起来的,听说都封了千户,我这个百户不提拔倒算了,怎么沦为了马夫?”
其实这还真冤枉了朱植。
朱植本来是给他留有位置的,但是恼火他办事拖拖拉拉,就决定暂时给他晾在那里,观察观察再说。
行走之前,辽王先和平易、盛凡和吴杰开了个短会,对留守人员、物资也作了安排:
“我给大家留了二万斤盐、二万斤茶、四百头耕牛、五百头羊,军粮也管三个月,后面的军粮由户部调拨。”
“我把自己在外历练时遇到的种植高人宋有才和山东来招募来的一百户农民留下来,帮助指导士兵们如何种田。鲁王府来的工匠留下协助修建房屋、打造农具等器物,渔民留下来给大家打足十天鱼后再到广宁。”
“你们尽快完成二万亩麦田的开垦,并在半个月内完成春耕,然后就着手凌海城的建设工作。”
“估计再过一到两个月,左军都督府批准成立屯卫的批文和兵部的委任书就要到了,晋王和山西方面可能还要送十万移民人过来。凌海这边可以从中优先挑选三千户作为军垦户。等吴杰水师建好水渠,还可以再种一万亩水稻。”
“今后辽王府不仅要在大凌河附近种植水稻,还要在广宁周边也种上水稻,把辽东变成鱼米之乡、塞外江南。”
“至于到时候会给你们几个什么官,我现在也不好作出具体承诺,绝对比现在的官大……”
你听辽王把这前景描绘的多美,大饼画的多圆。
平易、盛凡终于有了点信心,点头称是,不过表情还是有些敷衍。
大家觉得虽然辽王关于种植水稻的指导意见有些离谱,但等辽王走后,大家搞个变通,多种点小麦、杂粮,总可以吧。
其实,对于在辽东种植水稻,吃惯东北大米的后世人觉得简单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在当时绝对是匪夷所思。
有意思的是,华夏先民在东北培育水稻可以追溯到史前时代,辽东、辽西都遗留有种植水稻的遗迹。
到了唐朝时期,辽东的渤海国更是以盛产水稻着称,而且处于比现在的辽西还寒冷的牡丹江、图们江一带。
令人遗憾的是,随着渤海国被契丹灭亡,水稻文明也被轮番上台的契丹、女真、蒙古各游牧民族所阉割。
直到清末,受倭人驱使,善于种植水稻的十万高丽人闯关东寻找生计,才在辽宁开启大规模种植水稻的先河。
但是这时候的水稻种植已经成为倭国驱使无脑高丽人为其火中取栗、蚕食东北的工具。
国人也不傻,也很快把种植水稻作为了移民实边的工具。
到了民国初年,就连不善于种植水稻的北方汉人也在冰天雪地的黑龙江培育出水稻来。
老毛子啃走了外东北,啃走了外三江平原,啃走了乌苏里江以东,为什么到华夏大乱时反而候啃不动东北了?不是老毛子仁慈,而是在水稻的支撑下,东三省已经有了三千万华人,让老毛子望而却步。
辽王在后世研究东北边防史时恰好关注了这一点。
所以他现在对在辽东种植水稻不仅充满了信心,还要把它放在事关辽东生死存亡的战略高度。
他知道,平易、盛凡并不相信辽东能种水稻。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他于是让沈胖子坐吴杰的水师船只,到山东再购买二十万斤稻种和其他农垦急需物资,又命令水师官兵帮忙平易他们开凿水渠,提前打好灌溉排涝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