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完成整编后,朱植根据夜不收搜集的情报,重新作出部署,决定兵分两路,分别西进和北上,加入对金山纳哈出的战略合围。
张石和火真指挥中军和前军共约三千人马向北疾进,沿大黑山西侧深入海西女真腹地设防,沿途抢占关隘、渡口,切断纳哈出向东北方向转移的后路,打通和海西女真的联系,然后再向西北沿伊通河直捣黄龙府旧地,争取和从西北方向迂回的蓝玉大军会合。
另一路由辽王和郭英、杨文率领,包括广宁中护卫左、右、后三军和直属部队共五千八百人水陆并用,向金山西进。
对于这一路兵力的安排,辽王他小老人家也是哭笑不得。
董兴的左军、盛庸的右军和平安的后军一路上跟着张石,始终没有捞着大仗打,已经在吐槽辽王偏心了,这次非要跟着辽王征战。
辽王只好把张石和火真二人单独放了出去,把这三人带在身边。
此外,辽王又安排铁炫带直属辎重营和吴杰水师部分人马留守银州,负责转运物资。
此时,纳哈出被围困在金山一带,开始向后方转移兵力。
历史上的金山有好几处。
纳哈出所处的金山在西辽河北边,也就是契丹人心中的圣山--天梯山。女真人灭辽后,将天梯山改称天平山,即后世的勃勃图山。
金山周围河流纵横,而且经常变道。
朱植担心金山周围的河流、地形与后世变化太大,专门派夜不收掩护曹楚材去亲自测绘一番,又派谭广的骑兵营到处虚张声势,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
曹楚材沿途不停绘图,哪里有坐山,目测多高,什么地方有棵百年老树,什么地方有河流,宽多少,都记载得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每一、两千步都留下下一个醒目的路标,方便后面队伍及时跟进、改进路线和传递军情。
工兵队紧随其后,遇到河流,就用随车木料搭建便桥或浮桥。
大辽东到处都是所谓的泡子,又恰逢雨季来临,这泡子一串连,相互勾结在一起,就变成一眼望不到头的沼泽了。
车兵就拆下战车顶盖,辅以木料,铺设通道,方便大军通过。
各军骑兵营都在车兵行进路线两翼做好保护。吴杰水师派出一批小船运载着后勤物资和医疗队从水路及时跟进。
一路上尽管雨水不断,辽河暴涨,大军仍然以每天三十里以上的速度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张石和火真带领六营人马千里北上长春州,虚张声势。
到了黄龙府旧址后,刚好遇到征虏左副将军蓝玉手下大将,中军都督府佥事濮英率领的三千陕西精骑迂回至此。
两军一会师,基本堵住了纳哈出向东北方向逃跑的退路,完全形成了对纳哈出的战略合围。
冯胜大军步兵主力这时也移师西辽河北岸,继续向金山逼进。
纳哈出将三万精骑分成数十股,向北冲不破蓝玉的包围圈,向南也干不过冯胜的战车阵,向东又要面临不适合骑兵作战的大黑山、长白山和早生叛心的女真部落,还有步步紧逼的大明辽王大军。
紧接着,又有好几万还没有来得及跳出明军包围圈的蒙古老弱病残从东北面被撵了回来。
纳哈出十余万人马渐渐被压缩在方圆不足三百里以内的山林和草原内。
但是,让主帅冯胜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一大股蒙古部落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在西辽河南岸放牧。
“报告,西辽河对岸发现蒙古大队人马。”
“部别?”
“是北元伪辽王阿扎失里部众。”
“人数。”
“大约四万人,多是老弱病残。”
六月七日,谭广率先传来敌情。
原来阿扎失里一直和纳哈出不和。
他本是成吉思汗幼弟铁木真斡赤斤的后裔,算是黄金家族一脉,因此他的部众被称为“翁牛特”,意为王的属民。
而纳哈出的部众主要由扎赉特和兀良哈部组成。扎赉特人最初只是黄金家族的奴隶,因为祖上木华黎曾被成吉思汗封为国王,这个部族摇身一变,被称为“扎赉特”,意为红顶贵族。
兀良哈也是黄金家族的奴隶,同样因为其祖上哲里木为蒙古帝国立下大功,被称为“兀良哈”,意为象马鞍肚兜一样忠诚的人。
因此,系出黄金家族的阿扎失里其实是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纳哈出的。
从辽南逃归金山后,他又因和纳哈出心腹赖腊武也不和,加上忍不住辽河两岸丰美水草的诱惑,带领本部人马南下放牧,离开了金山大营。
西辽河在金山以南又改变自西向东的流向,转而自北向南流去,并形成了有百十里蜿蜒曲折的河套,水草甚为茂盛。
这对以游牧为生的蒙古人来说,有相当的诱惑,而且是致命的那种。
阿扎失里决定宝贵险中求,冒险带领族人迁到西辽河的西南地区,以图迅速恢复元气。
随着雨季的来临,西辽河河水的暴涨,他也和西辽河东北方向的金山大营慢慢失去联系。
当晚,朱植让吴杰的水师连夜将盛庸的右军三营人马分批运到西辽河西岸,主力仍在西辽河和东辽河之间埋伏,防止纳哈出主力向东逃窜。
“王爷,不好了,我们的游骑在河套南边发现了明军辆战车,和盖州城下的一模一样,数量不详,但看上去比西边冯胜大军的战车更加高大、威猛。”
六月八日,天色微微发白,阿扎失里也收到了情报。
他连亲自忙带人前去查看,发见明军战车开始的数量确实不多。于是,他先派出两队人马分左右两翼向明军迂回,企图对明军半渡而击。
明军战车果断射出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火箭雨。
不过这次蒙古人已经有了经验,远远试探一下,只是损失数十人马,就掉头回奔。
元军向后撤,盛庸便指挥明军战车向死神一样,成双排横队阵型向前推进。
战车后面是一营步兵,步兵后面还有一营骑兵,骑兵后面好像还有船只在源源不断地投送兵力。
元军见明军势大,只好继续退让,退着退着,发现就没办法退了。河套里还有三万多人的老弱病残和二十多万头牛羊哩。
阿扎失里本来还有近一万户部众,五万人口,其中有一万三千名精壮,南下损失了五千人,与明军对峙周旋中,又跑掉、损失一小部分,现在就剩下不到六千精壮和三万多名老弱病残。
从盖州逃回来的蒙古骑手们心里都发虚,这剩下的五千多人又怎么是明军战车的对手?
阿扎失里一边派人到明军讲和,企图先稳住明军,一边派游骑向西探寻撤退之路,准备丢车保帅,组织仅剩的五千多精锐拼死突围。
朱植收到阿扎失里请和的消息后,将河东部队交给杨文指挥,亲自带着谭广的骑兵过了河,决定再给阿扎失里施压一下压力。
他过河后,一边让部队继续向前推进二十里,继续向阿扎失里施压,一边让盛庸带领五十辆战车从蒙古大营南方向西迂回,从西面堵住阿扎失里的退路,谭广的一营骑兵也配属给盛庸指挥。
对于阿扎失里派来的使者,他以身份不对等为由,要求阿扎失里本人在三个时辰内亲自来降,否则大军齐头并进,将蒙古人赶进辽河喂鱼。
阿扎失里的使者只得迅速回到营中,告诉阿扎失里明军也来了个辽王,虽然只有十多岁,但是杀气十足,还下了最后通牒。
西边的游骑也陆续回报,冯胜也派了大批人马从西边渡河而来。
阿扎失里听到这些消息,肝胆俱裂,更是惊慌失措,心无斗志。如果自己去了明军大营,这三、四万部众可能群龙无首,一下子就会被明军给击溃。
他想派儿子胡拉班前去请降,可又担心万一这唯一的儿子也被明军杀了或扣了,那他作为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在辽东最后的分支,可就没传人了。
正当阿扎失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只有十三岁的幼女扎尔达里却主动请缨,愿意效仿汉唐和亲,前往明军大营请和,促成明军退军。
阿扎失里本有三子一女,可惜有两子死于长年征战之中,止剩下最后一子一女。小儿子胡拉班资质平平,但女儿自幼聪慧,被阿扎失里视为掌上明珠,取名扎尔达里,意为汉语中的明月。
如今到了部族生死关头之际,阿扎失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好忍痛把女儿装扮一新,又派儿子胡拉班扮成侍卫模样将女儿送到朱植那里。
至于明军这边,郭英又从河东带了直属步兵营过河增援,还在阵前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受降台,继续向阿扎失里施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