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尔达里兄妹最终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朱植吩咐将士们,吃过午饭,准备对翁牛特部发起总攻。
对于他来说,只坚信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阿扎失里听说了大明辽王的要求和明军士兵的神勇后,只能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这个辽王算是当到头了,决定向明军投降。
半个时辰后,阿扎失里在一双儿女的陪同下,带领五千多骑兵来到明军阵前正式投降。
只见蒙元末代辽王阿扎失里带领翁牛特部百户以上将领跪伏受降台前,双手捧上手中刀剑,身后的蒙古骑士大多也慢慢放下武器。
但也有部分骑士不愿意交出身上的弓箭,周围的明军立即发出虎狼之声:“缴枪不杀!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阿扎失里只好高声请求道:“罪臣阿扎失里愿意自去王号,率属下翁牛特部四万族人永为大明子民。只是族人不会耕种,只能以骑射为生,还请辽王殿下开恩,允许一户留下一弓。”
朱植感到有些为难。阿扎失里的请求也有一定合理性,毕竟蒙古人游猎离不开这些东西。但是完全同意,也可能会因此留下安全隐患。
他反复权衡一番后,站起身来,走下受降台,将台下的元军降将一一扶起,这才郑重说道:“本王以仁慈为怀,可准你族人保留三千张弓,一户可以保留一把一尺以下的小刀。”
阿扎失里心里窃喜:“这小王爷也是好骗,只要有了弓和马,蒙古人可以随时东山再起。”
没料到朱植转身又对身后的薛台耳语一番,薛台随即用蒙古话对着后面的蒙古士兵们说道:
“各位听好了,辽王殿下有令:凡主动上交弓一张者,赏茶三斤,上交弓三张者,赏铁锅一口,上交长枪一竿,赏盐三斤,上交一尺以上刀剑者,赏盐五斤。”
“你们只要愿意接受大明卫所监督,听从大明辽王殿下调遣,仍可原地放牧。如有所缺,可用牛羊到懿州或广宁换取粮食、盐茶、布匹甚至是铁锅……”
薛台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蒙古骑兵几乎都把武器放了下来,乱哄哄地跑到明军阵前请求换取盐和茶。
被大明封锁了二十年,他们这些人快穷疯了。
但是,他们最想要的还是铁锅,往往是几人商量一起,要求换取一个铁锅。这样既可以两、三家搭伙过日子,也可以尽可能的保留下一张弓。
不过朱植这里也没有小号铁锅,只好让人登记在册,发放领取凭证,让人到广宁城凭证领取。
看到蒙古骑兵乱哄哄的样子,郭英等人暗暗称妙,这一下子不仅对蒙古人进行了和平缴械,也彻底瓦解了蒙古人的军心斗志。
阿扎失里此时深深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力,彻底失去了和明朝讨价还价的底气和资本。
他本来还仗着自己披着黄金家族后裔光环,想向明朝封个侯爵甚至公爵的,现在估计只能封个侯爵了……
“报告辽王殿下!征虏将军冯胜已派了一万大军南下,前来与殿下会合。”
阿扎失里的部众刚刚缴完械,在西边负责警戒巡逻的盛庸突然向辽王报告了新情况。
“殿下,我等愿将全部牛羊献给殿下,请求殿下收留。”
阿扎失里一听冯胜又派人来了,吓得连忙又带众将跪下。
那冯老虎冯大将军可是贪起来连自己都要害怕的主,当年征讨甘肃时,把缴获的十万头牛羊全都据为已有,士兵们却饿死一片。蒙古人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可连骨头渣渣都不剩的。
朱植只得好言安抚:“本王只要你们两千匹马和两千头羊作为战利品即可,你只要派人协助盛庸统计好部众人口、牛羊,编入辽东都司户籍,就是我大明子民,受大明保护。”
他又对盛庸吩咐道:“盛千户,你速速派人回告冯大将军派来的援军,说本王已经肃清西辽河以南地区的元军,收降了前辽王阿扎失里四万部众,让他安心进攻金山。”
晚上,朱植派郭英带了直属步兵营把收缴的武器和两千头羊一并运回河的东岸,继续加强金山以东的防守,自己和蒙古人开起了联欢会。
阿扎失里让人杀牛宰羊,燃起篝火,犒劳辽王大军。
朱植也让人从船上拿了几坛米酒,和阿扎失里把酒言欢。
只是苦了盛庸和张斧头等人,领着人马在外布置了三道警戒线,以防万一,却被水边的蚊子咬了一身包。
盛庸等人并不觉得辛苦。跟着辽王轻轻松松就降服了四万蒙古部众,也够自己给子孙们吹一辈子牛逼的,还是跟着辽王有肉吃!
酒到酣兴处,扎尔达里又带领几个蒙古小姑娘载歌载舞,为小辽王助兴。
蒙古人大多是天生的长调高手,喜欢一边游牧,一边吟唱曲多字少、唱腔复杂,但旋律优美、抒情绵长的长调。
扎尔达里虽然模样还没长开,却像草原精灵一样,充满了活力与跳脱。
在这美妙的气氛中,朱植竟然也有一股后世K歌的冲动,只可惜面前没有麦克风,身边没有收钱王爷,也不会蒙古长调。
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模仿后世的腾王范,吟唱了一首蒙古短调:
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
我出生在牧人家里,
辽阔的草原,
是哺育我成长的摇篮,
养育我的这片土地,当我身躯一样爱惜,
沐浴我的江河水,
像母亲的乳汁一样甘甜,
这就是蒙古人,
热爱故乡的人……
那扎尔达里真不亏草原精灵,才听辽王唱了一篇,就用蒙古语吟唱起来。
扎尔达里一唱,周围的蒙古人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跟着吟唱了起来,那三万多人一唱,声音持续在西辽河畔回荡。
蒙古部众想着即将要失去这美丽富饶的草原和牛羊,不少蒙古人又躁动起来,跑到辽王这里请愿,请求留在原地放牧,并留下几头牛羊下崽,秋下再给辽王送去。
蒙古人一躁动,朱植脑袋又被江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发现还是盛庸他们在收编蒙古民众时,没有做好最后一公里的群众工作,只好让薛台派一批蒙古战士深入蒙古包进行耐心解释工作。
如果遇到是真正的蒙古人,就告诉他们:“蒙古人现在已经是大明子民,所带牛羊,仍归各户所有,即可以在原地放牧,也可西进或南下五百里游牧。待入冬之后,遇到缺粮,可以凭上缴武器的凭据到广宁或懿州兑现粮食,价格和内地汉人一致。”
如果遇到对方是鄂伦春、鄂温克、锡伯、达斡尔等被编入蒙古别部的林中百姓,则告诉他们:“你们既可回哈拉温山和松花江原地渔猎,也可到附近汉地学习耕种,由官府发放家具、种子。”
总体而言,蒙古人还是比较守信重诺的,听到辽王的郑重许诺后,他们也慢慢安静下来。
阿扎失里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这样虽然可能要损失近千户英勇善战的林中百姓,但是保住了近四万部众和五百里草原。再过二十年,他的部落还会重新繁荣起来。
至于辽王拿走二千匹马和二千头羊,根本不算是个事儿,能保住剩下的四千匹马和二十万头牛羊已经纯属侥幸了。不出十年,又是牛羊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