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溃败到巨济岛内的朝鲜水师,开始看见大明水师高悬“明”字旗突然出现在朝鲜海面,又和倭船大战一番时,以为是朝鲜国王请来助战的,还是感动了好一阵子。
他们心道,朝鲜抱了大明的大腿好几年了,现在终于看到了回报。
后来,他们看到堂堂天朝上国竟然只派来四条船只,虽然冲破了倭寇的堵截,最终也和他们一样,不得不狼狈退入港内,寻求朝鲜的庇护,心里对明军也小瞧了不少。
堂堂天朝上国水师也不过如此!还真是老鸹笑猪黑,彼此彼此!
所以,当辽王带领水师编队进入港口的时候,朝鲜水师对辽王一行表现的并不是很热情,只派了一条小船引导明军船只泊于一偏僻码头。
本来,按朝廷的授权,辽王拥有代表大明就近指导朝鲜军政外交的大权。
现在朝鲜与倭寇大动干戈,竟然不事先向自己报告,辽王已经十分生气,又见朝鲜水师如此无礼,不由大怒。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是病猫?
他于是让人升起自创的大明辽王旗,命令朝鲜附近将领立即前来晋见大明亲王。
他这亲王旗是以五星红旗为背景,绣上一条五爪金龙,旁边绣了一个“辽”字,知名度和辨识度还是比较高的。
自李成桂从威化岛撤军以来,高丽人已对辽东军特有的日月同辉双刀五星红军旗非常熟悉,后来在和辽王打交道中,对年少专横的辽王和他特有的五爪金龙红旗更是敬畏有加。
这时他们见明舰之上竟然升起大明辽王的旗帜,心知不妙,吓得赶紧层层上报。
在巨济岛上坐镇指挥此次征倭之战的朝鲜最高将领,正是朝鲜王子李芳远。
他正在听取此次领兵征倭的朝鲜水师大将李成茂的战报,手下突然报告说,大明辽王驾到。
这可把李芳远吓了一跳,心中虽然对大明辽王的不请自来心生疑虑,可是因为和辽王打过多次交道,知道这辽王虽然性格乖张,但因为深受大明皇帝宠爱,实际上是主宰朝鲜的太上皇,这可得罪不起啊。
他赶紧屁滚尿流地带领一众将领登上“伯力号”军舰,向辽王赔罪。
辽王见了李芳远后也不客气,见面就是一顿臭骂:“李芳远,是不是这两年本王不在辽东,你朝鲜就想翻天了,私自收留我大明境内女真人,擅自和倭国开战,也不报与本王知晓?”
李芳远只好一边擦汗,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
“殿下,殿下请息怒。斡朵里、兀良哈两部……两部女真人私自越境,下国也是……也是不甚其烦,正在……正在驱离……”
“近年来,倭国频频骚扰上朝及本国。父王曾多次派外臣前往辽东,面呈征倭事宜,都未能见到殿下。”
“但倭寇又实在是太过猖狂,占我马岛。父王只好命令外臣先行收复马岛,等得胜后再报与殿下知晓。”
辽王一脸鄙夷道:“就你这几十条破船,都被倭寇打上家门来了,还大言不惭要征倭。恐怕是你看倭寇去年被大明水师猛揍一顿后,想乘机抢占倭国的马岛吧。”
李芳远又解释道:“殿下,马岛本来就是朝鲜之地,只是因为孤悬海外,长期为倭奴窃据。我朝鲜水师此次征倭损失两千多人,虽然未能收复马岛,但也解救天朝百姓五百余人。下臣已经让人好生安顿,正准备择日送归上朝。”
听李芳远还救了大明百姓,辽王气也消了不少,何况只要是抗倭的、剿倭的,灭倭的,辽王对之都有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钦佩。
他脸色为之一缓,说道:“倭国乃人类文明一大祸害,倭寇乃世界和平之毒瘤。朝鲜国敢发兵剿平倭患,其勇可嘉。但是,以倭寇之强悍与狡诈,也远非以你小小朝鲜国一已之力所能根除。”
李芳远一听,这小辽王虽然有些托大,但也有愿意帮忙的意思在里头,顺势请求道:“殿下圣明,下国兵力有限,还望上国和辽王殿下多拔天兵相助,下臣不胜感激。所有军资开支,朝鲜国愿一力承担。”
辽王虽小,但并非两句马屁就能哄住的小孩。在情况不明之前,他没有立即答应李芳远所请,只是推说肚子饿了,想尝尝朝鲜的狗肉火锅味道,然后随李芳远移步上岸,大吃大喝去了。
自从乌苏里江南下以来,天天吃烤鱼、烤肉,他已经吃腻了。泛海南下时,竟然连烤鱼、烤肉也吃不到了。现在到了自己小弟的地盘上,不小蹭一顿,好像不大合适。
李远芳这个东道主还是不错的,很快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接风宴,不仅仅有狗肉火锅,还有好多海参、鲍鱼、龙虾之类的海鲜。
他在宴席上借着酒劲和一众朝鲜将领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总算基本上弄清楚了朝鲜和倭国开战的原因。
近几年来,倭国国内粮食年年欠收,倭民本来就有出海为盗的传统,此时加入倭寇的人数倍于往年,大明和朝鲜沿海的倭寇之患也因此甚于往年。
可是因为大明在沿海相继成立三十来个备倭卫所,辽东及山东沿海有辽海水师常年巡航,倭寇少有得手之时。
去年倭寇虽然进犯浙江沿海一度得手,又被南下的辽海水师和浙江水师联手击退,损失惨重,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后,倭寇被打怕了,只好被迫远离大明沿海,集中力量抢劫朝鲜半岛的东南沿海地区。
他们觉得,大明虽然不好欺负,朝鲜应该是个软柿子,还可以捏吧捏吧。
刚刚登基称王不久的李成桂接到南方沿海的海警后,本想向大明求救,又怕连个倭寇也解决不了,被大明笑话,于是让其子李芳远学习辽东,组建了朝鲜水师,防备倭寇。
经过一年多的准备,李芳远终于训练了一支万余人的水师队伍,拥有大小战船百余条。
踌躇满志的李芳远准备先收复倭寇盘踞的马岛练练手,待得胜之后,再报与大明知晓。
一个多月前,李芳远派手下大将李成茂带领朝鲜水师一举攻占马岛,打了倭国一个措手不及,顺便救回了五百余被倭寇掳走的大明江浙百姓。
但在倭国大批援军从本土赶到后,朝鲜水师好像是银样蜡枪头,痿得一败涂地,一败再败,损兵折将两千余人。
李成茂见势不妙,赶紧带领剩余人马撤回国内。
倭军哪里肯放,跟着朝鲜水师后面穷追猛打,一路追到了巨济岛,刚好被大明辽王给看了个正着。
要不是大明水师舰只成功地吸引了倭船的注意力,估计朝鲜船只在进港的时候还要损失不少。
辽王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中免不了对朝鲜水师这个猪队友鄙视一番,但对朝鲜水师救回大明百姓还是十分感激的。
何况他此次从海参崴冒险南下,也带有探索从海路经营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的性质。今后大明舰船往返,免不了要麻烦朝鲜这个东道主小弟,所以他也不能把内心的鄙视过分地表现到脸上。
他斟酌一番后,最终对李芳远表态道:“本王今日既然巡视至此,就不能坐视不管。只是此次本王所带舰只不足。明日一早,本王亲率战舰突围回辽东,一月之内必派大军前来助你收复马岛,消灭倭寇。”
李远芳连忙劝道:“殿下且慢,倭寇在港外聚集战船百条,殿下千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下臣已为殿下备上好马,请殿下从陆路赶回辽东便是。”
辽王冷笑一声道:“小小倭寇,本王从未放在眼里。若不是西边的帖木儿汗国举国来犯,本王将率领战舰百艘,先行灭倭,永绝后患。即使如此,我大明仍可分出部分水师助你攻占马岛,你只需要为我大明军舰准备好淡水和食物即可。明日一早,且看本王如何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