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再摸摸儿子的底细
辽王到了老朱那套别墅后，发现老朱还在纠结他的身份，只好继续陪他在那里无聊地打太极。
“你为什么不愿意喊朕父皇，明里喊我陛下，背里却叫我老头子？”
“这不是尊重你么！万岁为老，万民之首为头，上天宠儿为子，加起来不就是老头子么？”
“算你嘴巴上抹了蜜，会哄人。太子生前说你是谪仙人转世，是真的吗？”
“李白不也被说成谪仙人，还不是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连假酒都喝不起。”
“解缙说李白是天权文曲星下凡，你是开阳武曲星下凡，所以战无不胜。”
“解缙一向喜欢耸人听闻，夸大其词，先是被你两次撵回老家，后是被我缝了嘴巴，还不长记性！等会儿我让人再给他这个到处胡说八道的嘴巴缝上。”
“张玉等人有将相之才，徐德等为神农后人，婉清、婉君神器辈出，为何都甘愿受你驱使？”
“也许他们都觉得我长得帅吧！”
“你舅舅韩木说你有天人之才。”
“他这个人有点疯疯癫癫，还说刘福通是我的太姥爷，想让我造你的反哩。他的话你也相信吗？”
“那你写的这首词呢？”
见儿子不停地打太极，老朱终于沉不气了，拿出了那首从解缙那里要来的《沁园春》，这算是一个辽王没想到的王炸，当年抄袭习惯了，就送给了解缙，骗他为自己推磨。
双方于是进入新一轮的较劲。
辽王瞟了一眼老朱，淡淡地说道：“哦，这一看就是解大才子的墨宝，准备拍你马屁的，好让你给他升官。”
老朱开始生气了：
“你真把朕当成猪是吧？朕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写得如此深刻霸气的诗词？”
“刘三吾只看了一眼，就说放眼大明，敢傲视古今帝王的，恐怕只有你辽王爷了。”
“就连你舅舅营国公都知道这是你写的，也只有你写得出这样的词来。”
看来为了和儿子交心谈心，更好摸一摸儿子的底，老朱私下里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辽王没想到解缙这家伙这个大嘴巴又把自己给出卖了，看来还真得再把他的嘴巴给缝上。
但事已至此，他只好肩膀一耸，双手一摊：“好吧，那算我写错了，不该藐视秦皇汉武，不该有俯视天下之心。”
老朱又问道：“那你为何在辽东一再违反亲王三大原则呢？大家都说你设的指挥使和经历实际上跟那知府、县令差不多？”
辽王答道：“你老人家说得对，我不该做事情，还是混吃等死好了。”
“你为何不愿意跟朕说实话呢？连你的心腹大将张玉都说，你和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那个世界到底在哪里？你说去探索那个世界，是准备像徐福求仙那样，不再回来了吗？呜呜……”
老朱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来辽东并非心血来潮，让朱能收复交趾故地只是其中目的之一，和臭屁儿子置气也只是表象，他主要目的还是想验证太子生前的遗言“燕王、辽王均可让大明发扬光大”这句话。
打江山难，守好江山更难。谁不想把江山放到更靠谱的人手中发扬光大？
太子去世时，朝局动荡，好几个儿子和勋臣都在里面搅和。他当时听从刘三吾的意见，既没有立燕王，也没有立辽王。
但是，彼一时，此一时。
到了开春以后，连续发生的两件大事，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先是刑部尚书钱唐和兵部尚书唐铎先后上疏，说太子生前说过，辽王乃谪仙下凡，天命所归，建议立辽王为储君。
老朱本来半信半疑，张玉和柳升又万里远征归来，朝野大惊。仅仅三千来人竟然深入帖木儿汗国腹地，打得拥兵二十多万的帖木儿高举免战牌，纳款求和。
他已深信不疑，儿子武功盖世。
但是作为一个马背皇帝，老朱深知马上打天下容易，马下守天下难。
他这次到辽东，是专门考察臭屁儿子的理政能力。
半个月过去了，眼见为实，谁想这个儿子已经把这蛮荒之地建成如此繁华，好多地方已经超过了京城，更多的是让他叫不出的好。光是沈阳城建一座浑河大铁桥，就花了一百万斤钢铁，大明一年才多少铁啊！
昨天，韩木向他冒死建议改立辽王为储君，让他有了一种紧迫感，连夜找了不少人谈话。
这些人同样把辽王吹成神一般的存在。
当解缙拿出那首《沁园春》时，更让他感到深深震撼！
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不在这臭屁儿子的话下。如果大明交到这儿子手中，那大明该是何等的雄迈汉唐！他这个开国之君百年之后，坐享子孙香火又是何等的荣耀……
虽说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上眼药，说辽王有不臣之心，有不臣之举，老朱其实早在把他当成储君培养，不臣就不臣吧。
辽王并不知道老朱的真实想法，仍旧淡淡地说道：“探索未知世界，一个来回大约十万里。也许需要一年，也许需要两年，也许永远不会回来。大海无情，谁说得准呢？”
老朱把泪一抹，决然说道：“好吧，就算你是谪仙人投胎老朱家，就算你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就算你不想回来了，咱们总算是父子一场。正如震远侯所说，我们也算是有缘人。朕明年就把大明江山传给你，你以后想传给哪个孙儿，都行。”
辽王没想到老朱竟然有这个心思，他大老远跑过来就为劝他当太子吗？那为什么处处刁难自己呢？
看着老朱伤心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理了理思路，继续编扯道：
“他们说的对，也不完全对。我当年出门历练的时候，跌入山谷，曾经进入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很多国家，有土豆、玉米、红薯这些稀罕之物，也有厉害的火器。”
“但是，那里也有你想不到的肮脏与罪恶，每一个大国的崛起都让人不齿，有的靠贩卖奴隶起家，有的靠坑蒙拐骗发家，有的靠海盗抢劫立国，有的靠烧杀抢掠开疆拓土。”
“因为我不屑与他为伍，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在我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让我以天下苍生为念，开万世太平。我这才知道上苍在借故考验我。”
“如果我去争夺天下，恐怕上苍会收回这些神奇之物，弄不好……”
老朱就是老朱，倔起来十万头牛也拉不完来，很快打断了儿子的话，两人又开始了一番新的较量。
“你从朕手上接管这万里江山，正好开万世太平。”
“如果说当年太子去世后，百人逐兔，储君之位未定，也许我还会答应。可是现在名份已定，你让我怎么办？如何开太平？”
“朕马上把允炆废掉，改立你为太子。”
“算了吧，到时候不天下大乱才怪。何况允炆也没有过错。”
“如果朕非要把这万钧重担交给你呢？”
“你还是让我干一点有意义的事吧。我在辽东过得多快活，现在一年铁的产量马上超过关内十四省，存粮也超过内地十四省，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如果真是让我当了太子，你还有那么多儿子，都拿刀砍我。我该怎么办？”
“那你怎样才愿意当太子？”
“不是我不愿意当太子。而是你设计的这套制度有问题。立嫡不立贤，立长不立幼。”
“哦，朕知道了……”
见儿子终于说出自己的顾虑，老朱想让辽王当太子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急切了。
欲速则不达，好多事情急不得。在这一方面，他的认识和儿子是一致的。
他在心里暗想：“这儿子不就是顾虑多么？那朕先将宁贵妃转正，先封为大明皇后，宁贵妃抚养的辽王自然就成了嫡子？如果说其他儿子有意见，恶人朕来当，皇帝你去做。”
冷静下来的老朱也慢慢有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