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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怀夕敲开了农机站站长朱建设的办公室。

里面人一看是她来了,立马翻出茶叶给人泡上。

朱站长笑呵呵地看着她,道:

“小夏,我刚还想着得找个时间和你嫂子一道去找你,没想到你这就来了!咱们农机站今年可都笑开花了,我就说人小夏格局大,创收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不想着老大哥我啊!”

虽然夏怀夕的经营模式是手工作坊,雇佣的员工也才十个,但每日要送去县城的货却是比较多的。

若是让祝敬承那辆小轿车运送怕是根本不现实,于是夏怀夕便想到了农机站。

年底到了,农机站虽然也有运送任务,但之前祝老爷子捐赠的五辆拖拉机则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用车紧张,从中调出一辆给夏怀夕送货完全没问题。

而且,夏怀夕也不让他们白送,每天就出一趟车,一趟给站里3块包卸货。

又不是拉畜牲还是带泥粮食,每天香喷喷地往来县城,这活给站里,不管是谁都是乐意接的。

短短几个月,到年底一分红,又是惹得外面人眼红。

夏怀夕这次过来,也不多闲聊,问候了家里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后,直接从布兜里掏出了一包烟。

“站长,我这次来得急,就拿了一包特供烟过来给你,主要今天还是想问你借车用一下。”

一听到是特供烟,朱站长立马直了眼。

他本就是个老烟民,奈何工资全都上交家用,只能自己给自己卷烟丝抽,就这儿还要每天省着点抽!

这会儿看见有人送烟过来,可不心里高兴坏了,立马摸过那盒烟,打开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

笑着说道:“你说你这不是一句话就好,老大哥还能不帮你?放心,今天老大哥亲自给你出车!还是县城那店里是吧?”

朱站长只当夏怀夕想要往县城再送一批货,又不想多花钱,这才单独找上自己帮忙。

末了,又问了一句,“这特供烟不怎么好弄来吧?听说只有部队里有?”

夏怀夕笑笑,“还行,前夫是部队里的,他们年底发的福利,他不爱抽,我就拿来了。”

见朱站长惊讶,她也没再多说这方面的内容,只是在朱站长准备出发的时候,指向了与县城不同方向的地方。

笑着道:“站长,这趟咱们不送货,改送年底大礼包。”

......

“嘀——嘀——”

纺织厂门卫大爷被吓了一跳,立马从睡梦中惊醒。

迷迷瞪瞪地戴上眼镜,才看清停在外面的拖拉机。

大声问道:“谁啊?你们干什么的?”

“大爷,是我!给我开开门!”夏怀夕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夏怀夕的小作坊虽然是问政府租的,但算起来也是和纺织厂共用一个正大门。

平时进出拿货都是从更靠近小作坊的侧门进出,但是这会儿,夏怀夕选了正大门。

瞧见是夏怀夕,门卫大爷立马乐了,走出保卫室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夏,你这怎么还坐着拖拉机来了?”

“这不是要过年了,我也得给我那小作坊员工们发福利啊!虽然东西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片心意,过年走亲访友拿去送礼也是好呀!”

东西不多?

那小作坊拢共也就十个人在干活,就给这么几个人发年底福利竟然还得用拖拉机来送,那一个人得发多少好东西啊?

如果这也能说东西不多的话,那真的多起来岂不是一辆拖拉机都要装满?

因为是午后上工还没一会儿,纺织厂不少人听见拖拉机的声儿,都跑出来看热闹。

听见夏怀夕这话,都忍不住好奇踮高了脚尖想要看看车上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此前那小作坊开在里面,厂里不少人是抱着看衰心态的。

知道每天都有一车货从侧门送去县城,但毕竟不是国营单位,有国家在背后兜底。

前阵子他们还在那儿嫌弃小作坊是在沾他们纺织厂的光,可谁也没想到这会儿人老板大张旗鼓地就来送福利了,还是拖拉机开来的!

夏怀夕此前帮过纺织厂,小作坊又与纺织厂临近,便早早问厂长办了张通行证。

门卫大爷除了第一天办证看了一眼后,便再也没拦着夏怀夕进厂过。

这会儿看见人是坐着拖拉机来,也是丝毫不带多想,笑呵呵地闻了闻夏怀夕送来的茶叶,好一会儿等拖拉机都开远了,才慢悠悠地拉上大门。

拖拉机沿着大道缓缓开进那小作坊前头,夏怀夕从车上下来,果不其然就见车后面跟了一大帮来看热闹的人。

小作坊的那几个员工听见动静,也停下手里的工作出来。

一听是自家老板来送年底福利了,都有些兴奋。

等到从夏怀夕手里领到那大礼包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呲着大牙不住地乐。

一旁看热闹的人更是凑上去看了又看,羡慕是不用说出口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在那脸上挂着呢!

谁家老板这么大方,粮米油盐有,鸡鸭鱼肉有,竟然还有县城买来的糕点,外面用来包装装饰的竟然还是纺织厂的碎布头!

这怕不是给人把年货都买好了!

最高兴的还得是夏怀夕的那几个员工,本就是年轻人,与夏怀夕相差不了几岁。

领东西的时候,又忍不住凑到夏怀夕跟前说笑。

“还得是咱们小夏姐大方,就这些东西,我可拿不回家,得让我爸借辆三轮来接我才行!”

“可不是,前几天纺织厂的那几个老姑婆还可怜我们挣了上顿没下顿,这会儿轮到我们可怜他们过年不过分了!”

“这么多东西,小夏姐不便宜吧?我表姑上工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领过这些,今年我妈指定每家都说一遍!”

“小夏姐,我看咱们每天出货也挺多的,不知道明年还招不招人?我家里还有个妹妹,我妈想着明年要不让她也来咱们这儿帮忙?”

看见所有人的表现,夏怀夕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

她笑笑,又对最后那人问了些情况,得知对方还在读小学成绩也不错,还是委婉拒绝了。

“你妹妹这事不急,回去让她好好读书,等过几年我把店开大了,让她拿着高中或者是大学文凭来找我,我肯定给安排一个工资高的好岗位!”

“哎!我回去就告诉我妈,谢谢小夏姐!”

夏怀夕清楚自己在做生意这方面的上限,若要让这生意做到后面还屹立不倒,可不是找几个孩子来过家家酒那么简单。

......

又将年假以及年前工作量交代后,夏怀夕便坐着拖拉机离开了。

“站长,你就在前头把我放下吧,不然你还得倒车,不方便。”

“行,哥就给你放这儿了,改天哥让你嫂子给你送吃的来!”

夏怀夕往侧边站了站,目送着那轰隆作响冒着黑烟尾气的拖拉机调转车头,直到开出几十米路后,才赶着往诊所去。

然而还没走进诊所,夏怀夕就与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狠狠撞上了。

那人龇牙咧嘴地看来,见是夏怀夕,一双眼睛立马瞪大,仿佛看到了救星。

下一秒,那人伸手一把抓住了夏怀夕,“小夏医生,你快进去劝劝你家大哥吧,我老娘禁不住他这么折腾啊!”

怕自己说不清楚,那人又拽着夏怀夕连忙冲进了诊所。

夏怀夕磕磕绊绊进来一看,就见一位老婆婆紧闭着眼睛,一脸痛苦模样地背靠墙坐着。

有着巴掌大伤口的左腿膝盖弯曲,抬起被搁置在身前的矮凳上。

刚往里面走两步,秦大哥就握着一把手术刮刀从内侧走出。

“哎哎!你妹妹回来了,我让你妹治病,你快把刀放下!”

男人惊恐地看着那把手术刮刀,生怕这疯子一个不顺心就动刀子。

“小夏医生,你快劝劝他,我和我老娘就是来取药的,这个疯子非得要给我老娘开刀!”

相比起男人的情绪激动,夏怀夕还算淡定。

瞥了一眼那老婆婆的伤口,心里也有了数,仔细观察的同时,小心翼翼试探,“秦大哥你在给老婆婆看病?”

秦瑞临听到这话,连忙苍白着一张脸,将手术刮刀放下,“那个,老太太伤口太严重了,必须得把腐肉去除干净才行......”

恢复正常的秦瑞临,也觉得委屈无辜,他都还没做什么呢,怎么就把他说得跟个杀人犯似的。

夏怀夕一个激灵,不由得扬起嘴角,小步走上前去,“秦大哥,你又好啦?”

秦瑞临还不是很适应夏怀夕的亲近,往后悄悄挪动了半步,腼腆笑着点点头,“你走后没多久,我关门不小心磕到头,然后就好了。”

这......还真是有些突然。

夏怀夕张嘴惊讶的同时,秦瑞临也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按照傻子状态下的自己,可是很粘着这个半路认的妹妹的。

最后,还是夏怀夕给男人和老婆婆解释伤口问题以及各种保证下,男人才勉强信了秦瑞临能看病治疗的事实。

这头秦瑞临在下刀刮腐肉,男人看得又是龇牙咧嘴,悄声向夏怀夕探问,“小夏医生,你大哥真行啊?这下刀也太狠了,有必要刮这么多?我看着好些好肉都被他刮下来,我老娘都疼冒汗了。”

全程都在关注的夏怀夕,笑了笑安慰他,“您放心,我大哥祖传学医,本事肯定是有的,刮这么多也是为了防止又复发,之后仔细养着会慢慢好的,还有老太太这汗应该是被吓得,不然真疼的话就该叫了。”

男人觉着在理,又安心了不少,可见老娘吓成那样,毫不犹豫地就从布袋里掏出一块桃酥让老人家吃。

秦瑞临刚刮下一块腐肉,见状也不再继续,想着让老人家吃点饼缓缓。

看男人又是喂饼又是端水的,他不由得露出笑容,“我母亲也最喜欢吃桃酥,过节了就馋这一口。”

男人闻言,先是顿了两秒,随后才无奈地笑着回应,“可不是,不过这袋子桃酥是老太太买来给家里小的,要不是这会儿,她可宁愿嘴里淡着。”

待老太太面色好了一些,秦瑞临才继续刮除腐肉的处理。

傍晚时候。

夏怀夕趁着秦瑞临还正常的时候,拉着她聊了很多,包括秦爷爷的事。

“爷爷就是你父亲,他一直都记着你们,选择在这儿开诊所也是因为你们。”

秦瑞临扯了一抹笑,点点头,“我知道他,之前在灾区,江团长有教我认人。”

“不过说实话,他参军那会儿,我太小了,后来各种奔波,治病救人也是母亲教我更多,对于父亲这角色的感情也只剩幼时最深刻了。”

大半辈子的时间,所有的苦难他和母亲都是独自承受,不知道母亲作何想法,但父亲对于他来说,确实只是一个称呼。

尤其在那个男人真的去世了之后。

夏怀夕明白他的感受,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

然而当夏怀夕提出要把诊所交给他时,秦瑞临则又摇摇头,道:“小夏,当年我女儿病逝的时候,我便发誓不再给人看病了。”

“秦大哥,可你方才分明愿意给那老婆婆治病啊?”夏怀夕忍不住疑惑。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师从祖传医术的秦大哥,发誓再不行医?

秦瑞临垂下脑袋,嘴角弧度甚是苦涩,“因为那老太太挺像我母亲的。”

说起像,上次妮妮那次也是,秦大哥叫妮妮是他的女儿,才出手要救孩子,人也是在那时候恢复正常的。

所以,恢复正常的契机是秦大哥那去世的老婆孩子和母亲?

秦瑞临并没有发觉夏怀夕的异常,只是继续讲述着当年发生的事。

“我母亲出生于医学世家,但同时也是旧社会的女性,所以即使后来靠着给人看病勉强养活我们,有些习惯也还是改不了,那时候因着地主的头衔被孤立了很久,愿意来往的也没几家。

也因着这几家,我和我娘也是乐意给找上门的人看病的,哪怕什么回报都没有。

后来政策变了,可靠着大队发的和地里种的,却又吃不饱了,所以妹妹就是营养不良去的,母亲的身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差。

我娶了媳妇儿没几年,政策又变了,变得蛮横无理,变得荒谬无情,就连那几个当初找我们看病的人,也变了,变得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女儿病死饿死,看着我媳妇儿哭干了眼泪。”

秦瑞临停顿了片刻,泛红的眼里似是在回忆当年的心情。

悲痛,绝望,愤怒……

“所以,我和我娘治了这么多人,什么好都没能换来,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