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夕淡淡扫一眼后,便移过视线再次落回在哭喊的孩子身上。
孩子哭得很大声,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不管如何,这么小的孩子必须得赶紧从那疯子手里救出来。
那疯子又问了一些问题,问题有些奇怪,有些甚至都没有关联性。
一下问夏怀夕存款有多少,一下又问江川柏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最后还问他们会不会看病。
众人考虑孩子的安全,虽然心里奇怪,但还是忍着性子一一作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派出所的公安们也端枪而来,那疯子男人的情绪也在这时候变得烦躁起来。
筐中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声音明显也虚弱了许多。
夏怀夕看前来救援的公安们在与江川柏交谈过后,往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只觉得越发心急如焚。
大人们可以等,可这孩子的哭声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
夏怀夕不再犹豫,冲顺子喊道:“你问他,能不能交换人质,孩子太小,哭这么久要哭坏的,换我来当人质,他若是想要钱,我绝对可以给得起!”
“啊?”顺子本还在那儿看江川柏与公安“称兄道弟”,冷不禁得被要求问这话,下意识看向江川柏寻求答案。
“大哥,你前妻这要求我该不该问啊?”
江川柏拧着眉头看向满脸急色的女人,顺着她的视线,同样落到那哭声虚弱的孩子上。
他明白她的顾虑,可人质若换成她,自己又该怎么办?
顺子见他不说话,另一边夏怀夕着急在催,只得一字不落地翻译给那疯子。
疯子同意了,要求夏怀夕一个人走过来。
“夏怀夕!”
在夏怀夕迈出脚的那一刻,江川柏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夏怀夕稍稍停顿脚步,平静地送来一道眼神,随即再次向前走去。
那道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是在安慰躁动不冷静的江川柏。
然而向来镇定的江川柏在面对夏怀夕从来无法彻底冷静。
即使知道这是对方自愿且最好的安排,江川柏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想要拉回走向危险的心上人。
碰——
又是警示的一枪。
“江哥!”
“大哥,他让你别动。”
众人神色一凝,纷纷不敢动弹。
同样僵硬在原地的夏怀夕在得了疯子示意后,才敢僵着肢体继续前进。
总算,夏怀夕接触到了孩子。
顶着黑压压的枪口,简单检查了孩子的情况。
果然,发高烧了。
又让顺子交代了孩子情况,必须得赶紧上医院退热。
夏怀夕蹲在地上哄着孩子,听着对面的翻译,抬头想看一眼这疯子是什么反应。
嗯?
弯眉下的肌肉微微抽动,夏怀夕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那是......慌张?
怎么会?
等不及她再细究,疯子叫着让她放下孩子。
对面,在方才那一枪的震慑下,气氛依旧凝重无法散开。
看着被当了挡箭牌的夏怀夕不断后退,直至较远距离后,阿丘迅速跑上前抱过地上的孩子往边上小巷撤退。
“江哥,怎么办?那疯子带着嫂子往远走了,我们要不要也跟上去,再近些?”
小郭和阿峰走上前担忧地看着被挟持的夏怀夕。
“江哥,公安来之后,那个疯子越来越疯了,嫂子的处境很危险啊!”
“是啊,江哥,那个疯子刚才还冲你开枪,听不懂人话,还不讲理......”
两个人唠唠叨叨,许久才等来江川柏让他们先躲起来的指令。
又不敢贸然行动,只得领着已经派不上用场的顺子往公安那边走。
没过一会儿,小郭弯着身子再次回到江川柏身边。
见江川柏依旧笔挺着身子站在原地,他免不了佩服。
江哥就是江哥,暴露整个上半身,那个疯子就差往他身上开洞了,却一点儿也不带怕。
小郭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大胆子,猫着身子躲在铁皮桶后面,交代公安那边的安排。
“江哥,公安那边让咱们先暂时撤退,这么长距离,我们是打不到了,公安那边派出特种兵在屋子里潜伏,只有那个疯子稍微对嫂子不利,一枪就能解决......”
“我们来之前,他开了几枪?”
小郭一怔,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沉吟了几秒,“两枪?还是一枪?江哥,我记不太清了,要不问问阿锋,这小子记性好,他肯定记得。”
江川柏眉头越发紧蹙,冷酷的面庞随着小郭的话而逐渐显露严峻。
他拦下转身要走的小郭,抿了抿唇,交代道:“让特种兵那边不要轻易开枪,我怀疑那把枪已经没子弹了。”
“啊?”小郭惊讶后立马点头答应,江哥这么说肯定是他判断过的,自己照做就是。
就在小郭准备转身之际,余光瞥见了对面远处的动静。
“咦?江哥,嫂子好像在冲我们做手势啊......”
江川柏迅速偏头看去。
视线对焦之际,只见那男人抬枪抵向夏怀夕头部的下一秒,轰然倒地。
......
江川柏与昔日的老战友交代了几句,偏头就看见角落里夏怀夕正对着那已无声息的“疯子”尸体发呆。
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
江川柏心里隐隐抽痛。
心疼,后怕,思念......
“那个孩子送去医院了,你要去看看吗?”
夏怀夕羽睫微颤,缓缓掀起,抬眸看向面前这三年未见的男人。
黑了点,瘦了点,但若不仔细看,与之前在部队里并无二样。
江川柏憋着一股气站在那儿,见她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珠子静静看来,莫名像是在被审判。
而他自觉心虚,面对夏怀夕的注视,眼神躲闪又想看。
许久,夏怀夕点点头,答应了要去医院的建议。
紧接着轻声问候:“好久不见。”
声音轻柔清透,仿若甘甜泉水终于流进干涸燥热的土地沙漠,唤醒了江川柏沉睡许久的内心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江川柏鼻头有些发酸。
他抬手迅速擦过鼻头,敛下面容,再抬起时是笑着的。
他咧着大白牙,淡红着眼角,喑哑着嗓音。
柔声回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