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玖眉心紧紧皱起,“你是让我弄点人去假装欺负她,再上去假装英雄救美?”
丫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壮着胆子说:“非常时期,非常——”
“非常个屁!”陆凌玖冷声打断。
丫鬟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地。
陆凌玖起身,冷眸看着那丫鬟,“你自个儿遇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还要寻死觅活,却想着让旁人也遇上。”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林兰瑟瑟发抖,“奴婢的意思是让人假扮。”
陆凌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些污七糟八的人,也配去她跟前晃污她眼?你以为她和你一样?”
林兰伏在地上,“奴婢错了,小王爷饶命。”
陆凌玖看着他就烦,摆了摆手,“滚出去。”
丫鬟爬起来,倒退着出了门。
陆凌玖想了想,又说:“赶紧把她弄别的院子去,干什么都行,别在我跟前晃,看着就烦。”
……
科举舞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都察院和大理寺大刀阔斧,案子查得急,负责春闱的官员直接拿了十来人,还有历年负责乡试的考官也要查。
这是个大案,非一朝一夕便能查清。
余锦安接受都察院和大理寺审查之后便回家禁足,案子没查清之前,不得随意出府。
沈让尘还有些事要去余府一趟,谁知刚走出院,便碰上了要出门的国公夫人。
“你要出去?”
沈让尘颔首,“是。”
“去余府?”
“……”沈让尘:“是。”
立夏之后天开始热起来,国公夫人拿团扇挡着眉梢看了眼天,这会儿日头有些晒了。
“我也要去余府看晚之,顺便送点东西过去,你要去那就帮我带去吧。”
沈让尘躬身一揖,“是,母亲。”
国公夫人撇了下唇,没说话。
沈让尘微微侧头,吩咐既白,“让人把东西搬上马车。”
又道:“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国公夫人摇着扇,看着沈让尘又朝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那儿子告退。”
“你看看他。”国公夫人拿扇指着他的背影,“哪像是母子,和我一点都不亲近。”
嬷嬷笑道:“公子小时候就是这样,这么些年都不在身边,长大了哪还能亲近。”
国公夫人委屈道:“别家的孩子都和娘亲近。”
“那别家的孩子还不如公子出息呢。”嬷嬷说:“公子是尊敬夫人,您就别挑刺了。”
马车就停在国公府门口。
沈让尘提了袍子踩上去,刚掀开车帘,便呆立在了那里。
他看着占据了大半个马车的大缸,好一会儿才回头问:“这是什么?”
既白回头看了一眼,说:“这是夫人让带的礼呀,说是有几尾新鲜的鳜鱼,送去给三小姐和余少夫人炖汤喝,补一补身子。”
“送鱼你放马车上?”
“不是公子让搬上来的么?”既白一脸无辜。
沈让尘:“……”
“那要不,我再重新安排一辆?”
“罢了。”沈让尘躬身入内,侧着身子从夹缝中过去,坐到了后面。
若让沈让尘说出此生觉得最为难堪的事,约莫就是此事了。
和大缸一同坐马车,还不算难堪,难堪的是随着马车的颠簸,大缸中的鳜鱼显得尤为不安分,不停地扑腾,溅了沈让尘一身的水。
但湿身还不算是最难堪,最难堪的是到了余府大门,马车停稳后既白掀开帘子,然后在门口等人的余锦安一眼就看见了沈让尘。
余锦安顿时如遭雷击。
只因大缸挡在沈让尘身前,从余锦安的角度看去,堪堪只看见沈让尘露出一个头,加上鳜鱼扑腾的水声,只当他在缸中戏水。
余锦安呆滞道:“二公子这是边赶路边泡澡?”
沈让尘:“……”
直到沈让尘起身出来,余锦安才恍然大悟。
见沈让尘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一半,余锦安连忙把人请入府中更衣。
没看见余晚之,沈让尘心中倒是有些庆幸,待更完衣出来,余锦安和余晚之已在厅中等候。
沈让尘看了一眼余锦安,也不知他有没有将之前的事同余晚之说,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着实是有些让人难堪。
厅中点着熏香,味道若有似无。
沈让尘闻了闻,似乎与余晚之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这是什么香?”
“哦,没名字的香。”余锦安说:“晚之自己配的,说拿出来点上给你身上去去鱼腥。”
沈让尘:“……”
多谢了,大可不必。
他侧眸扫了一眼,看见余晚之捧着茶盏,挡住了大半张脸,却挡不住弯起的眼角,嘴角压也压不下去,想必早将他的“光荣事迹”听了个全。
那么点香也是故意拿他开涮了。
余锦安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 “言归正传吧,说正事。”
沈让尘颔首。
他原本就是为正事而来,泡澡,哦不,送鱼本就是顺道。
“原本指认你偷盗试题的翰林司官,在大理寺自尽了。”
原本轻松的氛围急转直下。
余锦安手中的茶盏一晃,泼出来一半,他顾不得烫,赶忙道:“大理寺严加看管,怎么会自尽?我看是有人杀人灭口。”
沈让尘摇了摇头,“仵作已验过了,的确是自尽,他用腰带绑在牢门上上吊死了。”
余锦安脸色黑沉,余晚之看了他一眼,说:“二哥先别急,他活着才能诬陷你,死了只能是有人想要让他闭嘴。”
沈让尘搁了茶盏,说道:“他死前在墙上留了血书,表明此事为他一人一手策划,只因之前与你曾有过口角才想诬陷你。”
“我何时与他有过口角?”余锦安大声道。
“这不是重点,他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动机罢了,你既已洗清冤屈,他活与不活已不甚重要。”
沈让尘说完,看了余晚之一眼,“你怎么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郭自贤断臂求生。”余晚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