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茫然望向四周,忽然不知该去往哪里。
四方黑暗张开了巨口,不论逃往哪一个方向,都是在赌命。
山洞。
对,山洞。
沈让尘曾说,找个山洞歇息,如果他能甩开杀手逃出来,多半会去山洞找她。
她只要找到山洞,沈让尘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
余晚之抬手用袖子擦干净脸,忍着剧痛,朝着黑暗中摸索过去。
不知到底走出多远,她已提不起任何的力气,脚底磨破的伤口早已麻木,每踏出一步犹如千钧重。
终于,山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不大,能容两个人并排站立,只是不知是不是野兽的洞穴。
夜色太黑,否则还能查看四周是否有野兽出没的踪迹,余晚之等了片刻,没有听见异常的响动。
她捡起石头朝洞里扔进去,石子在洞中发出回音,没听见野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余晚之才才慢慢地摸索过去。
山洞里比外面更加黑暗,仅站在洞口便给人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进入山洞,视线逐渐开始适应这样的黑暗,
山洞不大,洞内一角铺了干草,还有火堆燃过的痕迹,应该是猎人打猎时临时休息的地方。
余晚之一下子坐在干草上,靠着山壁,连个手指头都懒得再动。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又冷又饿,却没有点火的工具,也不敢点火,害怕将杀手引过来。
她几次想要昏睡过去,又掐着自己腕上的伤口强行清醒过来,一直盯着洞口,一眼也不曾挪开。
沈让尘……
余晚之在心里默默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笑了起来,“你真蠢呐。”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来……”
他那双执剑的手,本该是执笔挥墨,却横剑替她硬生生劈出了一条生路。
而他自己,生死未卜。
外面的雨声已经完全停了,天渐渐亮了起来,洞口依稀亮起朦胧的晨光。
随着光亮的到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余晚之没有动,死死盯着洞口,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若是他,她没有必要再逃,若不是他,那她也逃不掉。
就这样吧,生死有命,若说还有遗憾,那便是没有再见一见父母。
还有,他……
一个人影慢慢地出现在洞口,他背着光,阳光穿破树枝投射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可他几乎是浑身浴血,月白的衣衫上布满了或大或小的口子,有的地方仍有鲜血不断溢出。
他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执剑,剑身的血液凝固成斑驳的花纹。
“真聪明,知道我会在山洞找你。”
他笑着夸赞,却又很快变了脸色,“哭什么?”
她的眼泪让他心里发慌,他往前急走了两步,却忽然腿一软,往前扑过去。
余晚之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她伸出双手,冲上去接住他的身体。
沈让尘单膝跪地,剑尖杵地,伏在她肩上。
他喉咙里呛出一口血,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齿间满是铁锈味。
“不要哭。”沈让尘喘着气,轻声说:“你伸手了。”
余晚之愣了愣,又听他继续说:“你朝我伸手了,对吗?”
她咬着下唇,眼前一片模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惦记着那句让她伸手的话。
“是是是,我伸手了,你别说话了行吗?”
余晚之难得顺着他,扶着他坐在干草上。
沈让尘靠着岩壁,双目一刻不移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撕下自己的裙摆,包扎他手臂上的伤口,然后静静地贴着他坐下来。
“哭是不是因为害怕了?”
余晚之眸光微微抬起,落在他脸上,他嘴唇却有些发乌,脸色却异常苍白,脸上那几滴殷红的血渍显得尤为明显。
“嗯。”余晚之轻声回他。
“怕什么?”
余晚之垂下眼。
怕什么呢?
怕他一去不回,怕他死于杀手的围剿,怕他的尸身被野兽撕咬,尸骨无存……
整整一夜,她从未想过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脑子闪过的里全是这样那样的惨烈画面。
他一出现,那些害怕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现在不怕了。”余晚之拿着从袖子上撕下的布条,慢慢地走出山洞。
沈让尘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甚至没有问她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过了一会儿,余晚之走回来,卷起的树叶兜着水,还在往下滴水,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送到他唇边。
“喝一点吧。”
沈让尘半只肩膀已经麻木了,连手都抬不起来,他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说:“你也喝。”
“我在外面喝过了。”余晚之说着,又凑过去,劝他再喝一些。
等他喝完,又用浸过水的布料,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沈让尘整个人靠在石壁上,眼里除了她,再容不下别的。
她的动作那样轻,给他一种她也视他若珍宝的感觉,这一刻太过美好,真想时间就此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