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着急地起身,重新比划了一番。
余晚之边看边猜,“一个十分漂亮的……从天而降的男人,那就是……仙人下凡?”
哑巴眼睛一亮,冲她拍了拍手。
余晚之心口不自觉一缩,十分漂亮,如仙人下凡的男人,会是沈让尘吗?
她强压心绪,慢慢诱导,“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能吧,你是不是在骗我?”
哑巴见她不信,急了,比划道:「真的有,特别好看。」
“有多好看?”余晚之继续问。
哑巴指了指她:「比你还好看。」又继续比划着。
从哑巴的描述中,余晚之几乎可以确定那人是沈让尘,白色衣衫,大病初愈,身边还跟着两名随从,一个人高马大有些吓人,还有一名少年,背上有刀。
余晚之内心狂跳,原来有一刻,他们曾离得那样近。
却还是错过了。
哑巴看出她有些低落,蹲下来歪着头看她的脸,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做出疑惑的表情。
「你怎么了?」
余晚之微微勾了勾唇,“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那样好看的人,我竟然没看到。”
哑巴似乎也在为她惋惜,不知是惋惜她没有看到,还是惋惜她被囚于此。
但哑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敲了敲桌板,催促她快些吃。
余晚之提起筷子,桌上有一碟苦瓜,只是这次是清炒的,翠绿的颜色看起来倒是让人有些食欲。
“你再和我讲一些吧,讲一讲那个神仙。”余晚之说:“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哑巴点头,指了指一个方向,她看见他们朝着巷子走去,应该是住在那边。
余晚之心下狂跳,沈让尘就在隔壁吗?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里可以听到状元鼓,那隔壁想必亦然,可国公府在城西,根本不在状元游街的路线上。
永宁街、中保街、长乐街…… 对了!皇上赐给沈让尘的府邸就在中保街的青云巷!
难道他如今住在栽着芙蓉林的宅中?还是说只是如上次那般在此宴客?
他们离得如此近,该怎么样才能让沈让尘知晓自己在这里呢?或者她怎么样才能靠自己逃出去?
脚上的锁链带着冰凉的温度,时刻提醒着她被囚禁在此。
余晚之越想就越苦涩,胃口不佳,没吃多少便搁了筷子。
哑巴收拾了东西,挪开桌面,让余晚之午休。
关在这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没什么事都做不了,昨夜余晚之看了一宿的书,这会儿是真困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哑巴端着饭菜走出房间,直接在门口的廊子下用饭。
余晚之吃饭挑剔,哑巴却不挑,小时候穷的时候连猪食都抢,更别提有好吃的,可能是吃过太多的苦,她唯独不吃苦瓜。
哑巴捧着碗往嘴里塞,听见脚步声时嘴里还包着一大口饭。
男人停在院门口没再往里走,哑巴赶忙把饭咽下去,抹了抹嘴,端起托盘跟了出去。
平日里主子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的,前几次都是傍晚,不知道今日为什么这个点就来了。
男人在院外停步,转过身刚想开口,目光落在哑巴手里的托盘上,眉心立时蹙起。
哑巴以为他不高兴自己吃余晚之的食物,赶忙把东西放下,解释道:「是她同意我吃的,她每天都剩好多,倒掉太浪费了。」
男人再次看向托盘中的饭菜,沉声问:“苦瓜是你吃的?”
哑巴连忙摆手,拍了拍胸口,又在自己嘴上点了一下,比划说:「我不吃苦瓜,是里面那个人喜欢吃。」
男人眉头蹙得更深,盯着苦瓜半天没动。
“你去把她的书拿出来。”
哑巴点头,飞快跑入房中,回来时手中抱着两本书。
男人翻看了看,只有那本《四夷广记》有折叠过的痕迹,却没有留下任何小注。
他递还给哑巴,说:“今日起,她用过的饭菜不要倒也不要吃,摆好等我来看。”
哑巴不明所以地点头,男人又说:“不要让她知晓。”
沈宅不过一墙之隔。
今日这场闹剧来得急,去得也快。
三甲换洗之后还要继续游街,并未久留,临走时游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冲着他远远一揖便离开。
沈让尘靠进椅中,“将那小厮带上来。”
不消片刻,小厮被带入院中,膝窝被人一踢,“咚”一下跪在地上。
烈日当空,沈让尘坐在檐下,被日光刺得半眯着眼。
“你是我府上的人?”
“是是是。”小厮磕头回道。
沈让尘他看向跪在院中的小厮,问道:“你是何时来的我府中?”
小厮回道:“奴才是家臣,皇上还没把宅子赐给大人的时候奴才就在府上了。”
小厮说完,抬眸偷偷瞥了一眼,没曾想正好撞上沈让尘审视的目光。
今日他那一番说辞实在正常,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我府上请不起擅笔墨的小厮。”沈让尘说。
小厮瞳仁一缩,解释道:“大人,奴才是家生子,之前主家和善,让奴才学了些笔墨。”
沈让尘看向他,又移向他的手,“手伸出来。”
小厮立刻把手一伸,沈让尘撑着膝盖往前倾身,在他手上扫了一眼,起身道:“扒了他的衣裳。”
小厮大惊失色,按住衣裳,求饶道:“奴才做错了什么事,大人要打要罚都可以,给奴才留点颜面吧。”
求饶不顶作用,小厮被摁在地上,边躲边叫,三两下就被人扒了衣裳。
既白愣住,转头看向沈让尘,“公子,是个阉人。”
沈让尘揉着指骨,问:“是谁把你安插到我府中来?”
太监掩着下体,拼命摇头。
“那就不用审了,直接用刑。”
小厮大惊,跪着往前扑想要求饶,一把刀横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大人,小的什么也没做呀?”
沈让尘兴致缺缺,吩咐既白,“早晨我见他手上有笔茧,此刻却没有了,当心,此人滑头且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