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六皇妃的那句话像远古而来的诅咒一样缠在饕餮身上,让他不自知自己发生了哪些变化,只一味祸害他人。

这诅咒涉及到了饕餮最终的结局,像这般隐藏着巨大天机的问题,哪怕是知晓一切前因后果的红衣斗篷女子也无法跟饕餮透露分毫,否则她也会同他一样走向毁灭。

自卑与自信并存的矛盾性格被放大百倍之后,饕餮更加阴晴不定。

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在脆弱时独舔伤口,在强横时威慑四方。如今的他若是脆弱,便会让身边之人比他更脆弱三分;若是他沉默,便会让周遭世界比他更沉寂五分;若是他愤怒,便会让身后之路比他更可怖七分……

最先遭殃的是大殿侍奉在饕餮身侧的宫人,就在大雨过后的第二日,天虽放了晴,但皇宫内无形的暴雨才刚刚开始降临。

饕餮照例在书案前批阅着奏折,但许是昨夜淋了一场下到他心底里的大雨,今日的奏折饕餮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完。低头沉思了一瞬,饕餮索性将毛笔往案上一丢、双脚往后一蹬,双手放于脑后靠在龙椅上仰头陶醉。

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龙椅坐上去这么舒适……

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的滋味可真是迷人!

但仅凭着自我陶醉显然是无法真正展现饕餮他自己身为九五至尊的魅力的,人那——总是可笑到要通过身边之人的反应才能正确找到自己的定位,而饕餮,就是在用大殿一众宫人对他的惧怕和胆怯来充分掩盖他在看到数落自己的奏折时涌出的低落之意。

饕餮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将姿势改成斜倚在书案前,从旁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覆于摊开的奏折之上,随后执笔蘸墨,笔锋故意悬于宣纸上方,迟迟未落。

正专心想着如何吓着那些宫人之时,身后那扇窗外一瓣梨花忽然飘入砚台,饕餮将头垂下,嘴角邪恶一笑不让任何人看见,思索着该用何种表情展开他精心烹制的恶作剧。于是,饕餮展眉浅笑,似春风拂柳,连嗓音都刻意弄得温润了几分。

饕餮侧头对着身旁最近的一位宫人高高在上地命令道。

“这花色素雅倒是有几分风韵,取朕的琉璃盏来,朕要折一枝养在殿内。”

侍者听后立马绕到大殿背后,折下了那棵梨树上开得最盛最好的那枝。侍者方捧着梨花枝头近前,却见饕餮眸色骤冷。

为了加重自己的威慑力,饕餮颤了颤指尖,竟生生折断了手中毛笔,饕餮冷笑一声怒吼道。

“算了,养什么花!不出几日便成了枯枝败叶,徒惹人厌!”

说罢,饕餮甚至还将半截残笔向后扔出了窗外。扔时,砚台被他猛的掀翻,墨汁飞溅染污了整张宣纸,也弄脏了底下奏折。

敢批评他?那就再重写上一百捆,直到手断为止。

满室死寂间,饕餮轻轻扫了一眼被他弄脏了的奏折之后就又继续着他的表演。他微微起身接过侍者手中那枝沾了点点墨迹的梨花,在指尖轻轻把玩了一阵之后忽而低叹道。

“可惜了,沾上了墨就不美了……”

饕餮的语调轻柔,似怜似悔,仿佛方才的暴戾从未存在过一般。而后,他又抬眸望向身前战栗的侍者,眼底竟漾开了一抹澄澈的笑意。

“愣着作甚?重新替朕研墨吧,朕忽然想开始作画了!”

侍者听后抖得更甚了,眼前这位祖宗根本就不会作画。

一边发抖一边心惊胆战弓腰研磨的侍者非但没有被饕餮责骂,反而收获了饕餮几个赞许的眼神,这着实有些吓人。

放过了身旁侍者,饕餮又盯上了稍远一些立于大殿蟠龙柱下低眉顺眼的宫女。

饕餮对着其中一位看起来更加胆小的宫女招了招手,宫女紧张兮兮地迈着小碎步来到了饕餮跟前。

将随手画了寥寥几笔的水墨画扯到书案左边,饕餮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开口对着宫女问道。

“你觉得朕的这幅水墨画画得如何?”

见宫女迟迟不敢开口,饕餮拍了拍宫女缩成一团的肩膀。看着宫女对她低眉轻笑时,饕餮眼角竟浮起了两分春水般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是如结了冰的春水。

“若是你一直不说,那这舌头留着想必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去外面就地割了吧……”

宫女还未来得及瑟缩就被饕餮狠狠捏住了嘴巴,饕餮将宫女的嘴捏到变形也仍不知足,突然压下嘴角发狠地对着宫女吼道。

“朕让你说!”

饕餮的怒吼声惊得大殿后院满庭的雀鸟全都散了,就连被饕餮丢在书案一角的梨花枝头上的花瓣都被震掉了几瓣,饕餮偶然瞥见,便一手继续捏着宫女嘴巴,一手拾起一片带了点黑色的梨花花瓣,冷笑道。

“这花……败得可真快!”

下一瞬,饕餮脸上冰冷的笑意便如薄冰乍裂,他眉峰一压,扬手将花瓣碾碎掷入了风中。

这宫女不愧是饕餮仔细挑选出来的最胆小的一位,被饕餮这么小小一吓,她已近乎灵魂出窍,双膝如脱了力似的软软从饕餮手中滑到了地上。

许是感受到了饕餮低气压的凝视,宫女魂归本体,立马将头垂得极低,几乎要埋进大殿大理石石砖的缝隙之中。

她瘦削的肩膀止不住地耸动着,泪珠无声滚落,在地面上溅出几点暗色,继而竟连成了线,顺着她苍白的面颊直泻而下;她的嘴唇仅仅只被饕餮捏了那么一会儿便有些肿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手指则是死死攥住裙摆,攥得指节都泛了青白却仍不忘颤抖。

折磨完了这第二人,饕餮将注意力放在了大殿门口左右两侧的守卫身上。弄哭女孩子家家好像并没有让饕餮获得多少成就感,他现在打算直接来挑战最难的。

饕餮先是大发慈悲地理了跪在他左侧的宫女一句。

“这次虽暂且放过你,但惩罚还是必不可少的!你且先在这里跪着吧,直到朕满意为止!”

宫女连忙磕头叩谢,一共磕了三下,从第二下起宫女额头便隐隐渗出了淤血。

门口守卫站得离饕餮最远,于是饕餮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道。

“门口站着的那两人,去将前皇后最喜欢的那把桐木琴取来。”

饕餮也不会弹琴,可守卫却不敢拒绝,天子之怒,已经有了两位前车之鉴了。

可让那两名守卫没有想到的是,天子喊他们取琴并不是自己要弹,而是让他们二人为天子弹上一曲。

武夫哪里会这些风雅的东西,侍卫跪在桐木琴前一动不动,可饕餮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俩。

“怎的,你们也敢不听朕的话了?”

饕餮指着被放在大殿中央地面上的桐木琴,继续要挟道。

“要么弹,要么死!”

无奈之下,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位便缓缓起身准备硬着头皮上场。

见还有一人未动,饕餮“砰”地一掌击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

“朕说了只让你们其中一人弹奏了吗?你们二人一起,朕要听你们二人合奏!”

两名守卫身形魁梧,指节粗粝,本是握惯了刀剑的手,此刻却被迫按在那七弦桐木琴上,格格不入。他们二位僵直地跪坐在琴前,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无人敢抬手去擦。

饕餮的目光如刀,他们受刑般地抬手,指尖刚触到琴弦便发出一声刺耳的铮响,惊得殿内一众宫人都不约而同开始瑟瑟发抖。两名守卫被这刺耳的弦声吓得连忙缩手,可饕餮却依旧不依不饶。

“继续。”

饕餮话音刚落,两名守卫皆死死盯着琴面,眼神十分慌乱,仿佛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名贵乐器,而是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猛兽。

琴音支离破碎,不成曲调。即便是迎着这样难听的旋律,他们二人仍不敢停下。每弹出一个音,他们的呼吸便急促一分,直到指腹被琴弦勒出红痕勒出血丝,饕餮才终于松口让他们二人停下。

他们二人如获大赦般猛地停手,却因其中一人力道失控,琴弦“嘣”地一声绷断。二人脸色瞬间惨白,立刻伏地叩首,额头贴着大殿冰冷的石砖,等着雷霆之怒降临。

可被魔音乱耳的饕餮不怒反笑,他是真的在笑,由衷的、从心的,那样一个微笑。

看啊——即便是皇宫中最厉害的禁军都得老老实实匍匐在他的脚下,这是多么令人无法自拔的感觉啊!他既能让宫女垂泪,也能让武夫弹琴,只要他想,这座皇宫内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饕餮这种本该怒却未怒的反常反应终于吓破了大殿上三位宫女的胆儿,她们直愣愣在大殿上晕了过去。

饕餮顿觉无趣,挥挥手命人将她们三位抬出了大殿,目光重新放回了奏折之上。

忽听得外间更鼓,饕餮想起了不久之前他们南越西北角的那场大火,蓦地让身旁侍者端来一盆炭火点燃。

饕餮将那捆被他弄上墨汁的奏折掷入炭盆,跳动的红色火焰映得他眸间如沾染了血色般变成了红眸。

饕餮转瞬看着炭盆低笑了起来,突然感叹道。

“这奏折烧起来可是比批起来要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