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楚云霄唤玉絮去他书房,玉絮点头应下。
待两人走后,刘焉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婢女云儿见了赶紧安慰道:“姑娘莫怕,你才是将军的体己人,那什么李姑娘不过是老村姑,你瞧瞧,那红肿的眼睛,发白的唇瓣,憔悴的面容……再看看那一身寒酸的穿着,啧,有哪点能比得上你呢?姑娘你且放一百个心吧!”
刘焉摇摇头,怅然道:“可成玉哥哥是个重义的,若是真的,即便他再不喜此女,他亦会履行婚约娶了她的……”
“呸,不可能!也不看看大将军同不同意!”云儿啐了一口道。
是啊,楚云霄的师父张大张军,他或许可以插手一二。
刘焉捏紧了手中绢帕,沉思道。
两人迈入书房。
“随意坐。”楚云霄道。
“是。”
玉絮见楚云霄坐到几案主座上,于是她随意坐在几案右侧。
楚云霄开门见山,直接问她,“李姑娘,你既是楚某失忆前的未婚妻,那麻烦你把我失忆前的事,同我好好讲讲,可成?”
“当然可以。”玉絮点头。
她翻开儿时的记忆,一点点回忆着,娓娓道来。
“你原是我爹买来的童养夫,第一次见你时,你才八岁,瘦瘦小小的一个,浑身都是伤,可那双眼睛却格外黑亮……”
玉絮从他们第一天相识讲起,讲着讲着,她发现,原来两人之间的记忆,自己记得如此清楚啊,可惜如今也唯有她记得了。
“……后来,爹爹租了辆马车,咱们启程去充州你老家,到了那儿,爹爹去打探消息得知,原来你老屋祖宅已被陈家霸占了,而你父亲也已遇害。”
“你当时一听见自己父亲也不在了,甚是激动,一股脑跑去找仇家,爹爹与我追了你两条街才抓住你,我很生气,逮着你的手咬了你一口,将你大骂了一顿。”
说到这,玉絮看了眼男人的右手腕,道:“你右手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楚云霄下意识摸了摸右手腕上那一圈小小的牙印疤痕,心道,原来如此。
“你们楚家一百二十多人,唯有你逃了出来,你隐姓埋名,更名为楚霄。”
“自此,你一心读书,只为考取功名,为楚家报仇,在你十四岁那年考中了童生,次年的院试,因为你染了场风寒,生生错过了。”
“本想着过两年继续,可谁知,大禹与北凉开战,咱们损失惨重,朝廷加征兵力,上至六十岁下至十五岁,你在其中……”
“临别之际,你说你定会平安归来,让我等你,等你回来了,我们便成亲……”说到此,玉絮黯然伤神。
“头三年,你有给我们写信,可三年后却了无音讯,与北凉的战争也结束了,活着的人都回故乡了,可你却没回来……”
“他们的说你八成不在了,爹爹听后一病不起,这一病就是三年……”
“去岁爹爹走了,临终前他要我不必守孝,来洛邑寻你消息,是生是死回去告诉他一声,爹爹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楚云霄静静听着,原来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楚家一百二十几口人等着他鸣冤,而他却忘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担忧牵挂着他。
原来他与面前女子两心相悦,互许终身。
可,他全忘了。
如今听到这故事,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听客,代入不了,更无法深有体会。
沉默良久,楚云霄道:“我昨日已派人前往临安核查,是真是假,待我的人回来便知。”
他一顿,又道:“你莫要骗我,骗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说到此,楚云霄眉目骤冷,蕴含着强势的压迫感。
玉絮定定望他,见他眼中的威胁,自嘲一笑,寡淡道:“民女不敢。”
“最好如此,”楚云霄收回压力,“当然,若真属实,本将军会娶你,也仅此而已。”
“娶我?”玉絮扯唇,凉凉道,“那刘焉呢?”
“她是我恩人,我自不会亏待了她去。”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会履行婚约,却不爱玉絮,他爱的是刘焉,心是刘焉的?
这样的阿霄哥哥不是她的阿霄哥哥了,她的阿霄哥哥已死在了三年前,醒过来的,是刘焉的成玉哥哥,不要也罢。